朱旻笑着拍打自己的手套,百无聊赖似的,其实他的表情一直没有轻松过。朱旻咬了下嘴唇,回头看着道恩的眼睛问:“你比我更有经验吗?”
道恩愣了一下,转而他就明白了朱旻的意思,他没有感到羞耻或者其他什么排斥的情绪,声气平常地说道:“有过一两次,只不过后来对方把我甩了,也就不了了之。”
朱旻挑了下眉毛,腮帮鼓起一个小包,然后塌下去,如此往复好多次,看起来像小孩在吹泡泡:“那个姑娘真是不懂得珍惜。我敢说,光是看着你这张脸,就令人无法拒绝了。”
“姑娘?”道恩重复了一遍,然后摇头,“我不喜欢姑娘,我喜欢男人。”
朱旻转动打火机的手指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重复之前的动作。他听了道恩的坦白,就像听到一个秘密被人揭露,让人心动、神往、充满期待。
“噢,原来是这样。我明白,”朱旻点点头,表示肯定和赞许,“我能明白。其实我早有预感,只不过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你是个好孩子,值得爱和被爱。”
“朱医生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难道也是见面的第一次?”道恩喝一口茶水,感受蜂蜜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滞留。
“从你看那个叫符衷的执行员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亲爱的道恩。我知道,你喜欢他,毕竟是那么优秀又温柔的男人,谁不会对他动心呢?所以这些我都能想明白的。”
“确实,我承认,我曾经喜欢过他,就一段时间而已。但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现在我已经不再执着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前面有更多的人等着我去见他。”
朱旻微笑,把打火机收进口袋,说:“幸好你不再执着了,不然你会让他很难办的。毕竟他已经把戒指戴在另一个人手上了,他们很幸福。”
道恩小小地停顿了一下,眼里有细碎的亮光,金色的头发在光下闪耀着独特的光泽,他笑着问:“那个人是谁?”
朱旻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拉长了一些,然后说:“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们一定会很幸福,一定会终生相伴、风雨同舟。”
“你现在倒像个神父了。”朱旻敲敲道恩的膝盖,玩笑道,“或许你能去参加去他们的婚礼也说不定。如果有这一天的话。”
“那再好不过了。”道恩说完蘸了一滴茶水,沿着杯子抚摸一圈,问起另外的事情,“朱医生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呢?”
朱旻的目光停留在对面显示着云图和海浪高度的屏幕上,似乎是在斟酌词句。几十秒后他才娓娓地开口,指了指外面:“你看看外头,再看看这些武器和执行员,病床上还躺着受伤的。我们是在战场上苟活,在和时间较量,我们从事的是高危职业,随时都可能送了命。一年半载不回家,还得随时提防着亲戚和警察。所以不结婚是明智之举,我不想连累家人。”
道恩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杯子中晃荡的茶水,听暴雨和狂风一下一下从基地的外墙上碾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的时候,急救舱的门突然打开,朱旻看到肖卓铭从里面走出来,回身关上门,再把口罩扯下来丢到一边去。朱旻看着时间,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你弄完了?”
肖卓铭正用水笔点着文件夹跟旁边的医官说话,回头把身上的白褂子扣好,说:“暂时稳定,正在想办法复苏。我用封冻技术把他冻住了,如果可以,我还在里面加点茴香、花椒和桂皮。”
“你他妈的可真是够混蛋的,肖卓铭医生。等指挥官醒过来了,我就把这话告诉他,你猜他会怎么样?”朱旻站起身朝急救舱走去,“让开一点,我得进去看看,谁知道你在里面搞什么花样。我才出来了二十分钟,你就已经想着要往里面加茴香花椒了?”
朱旻刚把门刷开,肖卓铭回手按一下关闭键,门又关上了。她走到朱旻面前,抄着口袋,靠在门板上:“让他好好休息吧,他太累了,应该做一个好梦。我们会想办法的。”
基地猛地晃动了一下,这是飓风到来时被吹移了角度。朱旻抬手按在墙壁上,低头俯视肖卓铭的眼睛,说:“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不能起内讧,我马上就会把你揍一顿。”
“来啊,朱医生,同事之间打个架太正常了。”肖卓铭说,她的双手在口袋里握成拳头,随时准备出击,“我虽然是个女人,但力气还是很大的。我学过格斗。”
道恩走过来拉住朱旻的手臂,看着肖卓铭问:“你们在说什么?指挥官的情况怎么样了?”
肖卓铭看着道恩的蓝色眼睛,转而用英语告诉他:“他很好,只是需要休息。你是朱旻的朋友吗?麻烦你开导一下他,他看起来不太正常。”
“我很正常,正常得很。道恩,这位是肖卓铭女士。肖医生,这位是我的朋友林奈·道恩,加拿大人,指挥官特别聘请的医生。他不太会说中文,也听不懂。”
“噢,参加这次计划之前应该学习一下中文的。”肖卓铭说,伸手与道恩握手,她似乎忘记了和朱旻决斗的事,“你看起来相当漂亮,道恩。你负责指挥官的那一块治疗区域?”
道恩没有犹豫,跟平常一样回答:“也就是平常的全身检查和护理,帮朱旻医生分担一点工作而已。不太重要的小事情。”
他说了谎,但肖卓铭没有察觉到。道恩因为签下了保密协议,他不能透露关于季垚有心理和精神疾病的风声。朱旻站在一旁,挽着袖子露出半截血迹斑斑的手臂,领带挂在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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