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们在里面讨论了这么久,难道就没人把怀疑的目光放在时间局本身身上吗?”舱门边传来声音,然后轻飘飘的人影斜过来,“时间局,或者军队,或者两者兼具,好吧不管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来过这里。而那些劳工,就是有组织地召集好之后运送过来,这座建筑群,这座堤坝和港口,都是他们的杰作。”
“你是谁?”
“你难道认不出来我身上穿的是执行员制服吗?0779,林城,执行员兼指挥官特聘侧写专家。”林城抹掉下巴上的水珠,鼻尖红透了,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狼狈不堪,“指挥官在哪里?”
“他在急救舱里,还没醒过来。不过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他刚才在总控台指挥的时候,依旧是那么冷静刚强。”耿殊明回答他。
林城没说话,他盯着耿殊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要从里面看出点不寻常的东西来。之后他很轻地点点头,睫毛垂下去,点了点脚尖:“好吧,他一定会好的。刚才我不在总控台,所以我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但我觉得他一定像你说的那样冷静刚强。我还是挺了解他的。”
说完他闭紧嘴唇,呈现一种凋敝而郁悒的神采,然后把手里沉重的金属箱子放在一边,用衣袖擦去箱子上的水迹。耿殊明站起身朝他走过去,问:“你为什么来这里?这里是地质台。”
“我的舱室里进水了,狂风弄碎了玻璃,暴雨全都冲进来,现在正在抢修。幸运的是,我把我的电脑抢救出来了,因为指挥官命令我监测所有可疑电信号,我得要完成任务。”林城舔了舔因过度紧张和疲惫而干裂的嘴唇,“所以到地质台来借个地方。”
耿殊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林城接过去捂着,打了个寒战。旁边有执行员给他送来干燥的衣物,耿殊明给林城换上:“你一进来就找指挥官,是有什么发现吗?电信号出了问题?”
林城喝一口热水,用手背擦去唇边的水渍,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呼出一口气说:“‘orange’,还记得这个单词吗?地震、火山、海啸和风暴摧毁了不少信号发射装置,但在海平面下方,有一束异常稳定的信息流,它没有遭到破坏。我早先就注意到它了,但我探测不到它的具体位置。在海平面以下,大陆架?大陆坡?还是海底?我不知道。”
“为什么会探测不到?既然能够确定它是从水下发射出来的,肯定能找到一个源头,就像你定位那些发射装置一样。这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林专家。”
“不要叫我林专家,我不是专家,请你把这个称呼用在我们当中真正的学者身上。”林城把箱子拉开,架起八块屏幕,“我动用了星河的定位系统,仍然找不到具体位置。是不是,星河?”
星河的眼睛转向林城,回答:“是的,先生,我为您作证。星河的定位系统无法找出它的具体位置,但星河知道自己没有瞎。”
“当然,boy,你的眼睛比我们谁都要明亮。”林城在电脑前坐下,中间一块屏幕上出现地图,海洋中被一大片红色的涟漪覆盖,他回头看着一屋子的人,“看见了吗?这就是定位结果。整片水域都在发射信号,当然找不到具体位置。要知道,星河从不出错,所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整片水域都在发射信号,没有发射点,频率又十分稳定,这要怎样才能做到?”女专家站在林城旁边,俯身去看屏幕上的数据,“我想不明白,看起来好像每个水分子都是发射源。”
“我也想不明白,女士。我想了很多天,依旧想不明白。这个信号是在前不久才发现的,突然出现在我的电脑上。我敢断定,是有人在海中打开了一种奇怪的发射装置,故意让我看见。”
高衍文刚把邵哲升的湿衣服塞进烘干机,侧过脸看了会儿屏幕,皱起眉:“如果他故意想让你看见,就说明他想让我们注意到他,那又为什么不让你找到具体发射源呢?这很奇怪。”
“是的,先生,没有比这个更让人迷惑的了。现在我的周围都是一群懂得思考的人,看来我来对了地方,我真幸运。有你们聪明脑袋的帮助,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林城说。
“不,林城,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耿殊明说,“我们只是地质学家,不太懂你所负责领域的原理。所以我们只是表达自己的疑惑,可能无法提出专业性的解决方案。”
“有疑问才是好事,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才能催生解决问题的动力,我们要一直思考下去,别让脑袋长了锈。这也是指挥官教我的,他懂的可真多啊。”
耿殊明把自己的眼镜擦干净又戴上,他的皮肤重新泛起红润:“噢,确实,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不过与你共事的同事们呢?他们与你研究相同的领域,或许他们会更有帮助。”
林城停下手指,歪了下脑袋,似乎在整理语言,然后开口道:“我的本职是执行员,然后是侧写专家,然后是黑客。我才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信息技术工作人员,所以你知道的,这其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就像你觉得一个业余的探险家在地质学这一块只是个门外汉而已。现在指挥官没法醒过来,所以我就会遇到一点意料之中的小麻烦。”
“但是指挥官是信任你的,他让你全权负责电子信号的监控了,看得出来他对你寄予厚望。指挥官看人用人从不出错,他的眼光锐利得像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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