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垚把纸头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卷成一个筒子,拿在手里:“我好多了。今天早上起来头不疼了,我没吃药。”
“怎么就不头疼了?”
“做了个美梦。”
朱旻点点头,他对季垚的美梦不感兴趣。他转身跟另一个正在装药箱的医生打了个招呼,等他再回过头时,季垚已经走开很远了。
季宋临站在潜艇指挥舱里检查仪表,机械师正背着箱子在各个舱室中穿行。季垚特意去看了眼烧毁的空气再生装置,现在它已经完好如新了。季垚闻到潜艇中闷热的金属味,那种雾气一般的浑浊味道一直盘旋在头顶,空气仿佛凝滞不动。
他拽着指挥舱的舱门把手矮下身子穿过去,取下大檐帽拿在手里,帽檐挡住了他的视线。穿着短袖上衣的执行员朝他行个礼,背着枪匆匆离开,看样子他是个反应堆兵。岳上校和季宋临站在一起,季垚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对着深度表和一张表格在讨论。季垚看了眼离开的执行员,环视了一圈指挥舱,把帽子换一个手拿。
“长官。”岳上校说完事情后才注意到季垚站在舱里,他抬手碰了碰帽檐当作行礼,目光在季垚和季宋临脸上晃了晃,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我敢说他心里一定把我编排了个遍。”季垚等岳上校走出去之后说,转过脸来,“指挥舱状态正常吗?正常的话就命令出海。”
季宋临指了指舱中挨挨挤挤的仪表,像是在证明给季垚看:“它们整装待发。你为什么坐这艘浑身都是问题的破潜艇?”
季垚把手背到身后,拎着自己的帽子,他身上穿着执行部的长外套,不过这件外套原来是属于符衷的。他看着季宋临说:“这艘潜艇上搭载了最重要的科研技术人员,我当然要在这里了。”
“哦。”季宋临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杨奇华教授和其他的几位什么教授吗?我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不过看得出来,你带来的专家们确实是精挑细选过的。”
“我的机械师已经把你的潜艇修复得像刚出厂一样了,怎么还能说它是破潜艇呢?”季垚的重点仍然在潜艇上。
季宋临发现他们两个说不到一块儿去,保持了沉默。指挥舱里都是机器人在操作仪表,季垚看着它们,抿抿唇,但是没出声。过了会儿季宋临问他:“你复制了多少艘潜艇?”
“星河计算后,将全部海洋分成了856个区域,每个区域派遣一艘巡航监视艇,两艘救援艇,两艘基地艇,所以一共4280艘,不包括‘贝洛伯格’号。‘贝洛伯格’要全球巡航。”
“你用十几个小时就弄出了4280艘DF094级核潜艇?”
“分子重组系统的优势不就在这里体现了吗?设好程序后依照指数级复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包括陆上海上的深空通讯网络、军事基地,都在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了。当然这也花了我们不少钱,所有的费用都按照实际物价来算的,它实在太烧钱了,比利奇马台风吹得还要快。不得不说时间局在钱财方面还是很慷慨的,但我听说有一部分钱是社会上募捐得来的。”
季宋临看着他,抬起眉毛:“我们那时候可比不得你们。我们可没有分子重组系统的帮助,要修东西只得用到监狱里的劳工。”
“我们的劳工也马上要来了。”季垚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天文台和军事基地里都需要人,不能让它空着。我已经上交了申请,让他们赶紧把‘回溯计划’的后备队送过来。”
“这一来一回可能也要花不少时间了。”
季垚笑了笑:“这里的时间比那边慢很多,我们有的是时间。这也是我们唯一的优势。”
耳朵上的耳机忽然响了,“老狐狸”号在跟他打报告,然后线路就转到了耿殊明那边去。耿殊明坐在“老狐狸”的信号接收台前,手指点着屏幕的某一点,看样子是某条曲线的其中一个峰值。那条曲线的波动异常强烈,显现出来的图形就像是被快刀切好的蓑衣黄瓜。耿殊明戴着眼镜,对季垚报告这个不寻常的情况。
“我们接收到了一段波,但不知道是什么波。”耿殊明说,他的手指沿着曲线滑动,“我们射向地面的探测波受到了干扰,导致没探测到什么东西,而且它还少了半小时。”
“少了半小时是什么意思?”
耿殊明皱起眉,侧过身子小声问旁边的邵哲升:“你有没有把探测波关掉过?想清楚了再说。”
邵哲升摇头:“没有,我从未用我的手指去碰过开关。我守夜的时候一直很清醒,我没嗑药。您已经问了我五次了,您不用继续问了。”
耿殊明侧回去,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说:“探测波应该工作24小时,但是醒来后我发现它只工作了23小时30分钟,那就意味着有30分钟它被关掉了或者其他怎么了。我的学生说绝对没有人去碰过探测波的发射器。早上有人给了我一份报告,我发现有一段波频十分不稳定,让我不得不想想,这里面是否有问题。”
季垚听着耿殊明说明情况,他站在指挥舱里想了想。活动屏幕弹出来后,有一份文件从“老狐狸”号上面传了下来,季垚直接点开,他注意到了耿殊明说的“十分不稳定”片段。
季宋临也看到了,但他站在后面没有说话。
“出了这种情况为什么现在才上报?”季垚问耿殊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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