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一杯意大利马罗奇诺浓浆可可,和一杯鲜草莓拌酸奶。”符衷念出两样商品的全名。
穿制服的男孩收好册子,比了几下手势说他两分钟后就回来。男孩很快地跑走了,他看起来很高兴,大概是他做到了符衷这一单生意。符衷没有摘手套,他侧过身子从挂在等候座椅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薄薄的宣传册,封面上就写着“北京市儿童福利院”的字样。他翻看了一下册子,大概知道了这个男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福利院每年都要派一些年龄到了但又没有被领养的健康孩子去各种特定职业单位做义工。
符衷把那本册子收进了手提箱里。
魏山华在转运中心和符衷碰面了,他们碰了碰拳头,又握了一个手。魏山华摘掉头上的帽子,随便弄了两下他棕黄色的头发,说:“没想到你还能搞到‘拉姆达’号的船员证,谢谢你。‘拉姆达’号还真不赖,他们的船长是个快活的人。”
“‘拉姆达’隶属中国船舶集团,正好要运物资到北极来,所以我当然能在上面给你弄到一官半职。你在渤海湾登船的对吧?”
“当然,停靠的还是军舰港口,我有幸见识到了激烈的军事演习。不过我很久没开过飞机了,我连阿帕奇的驾驶杆都没摸过,我想念开飞机的感觉。”
符衷撑起眉毛,低头摩挲着手背,不紧不慢地把那些褶皱抚平,说:“再过几天你就结束休假了,你马上就能回到执行部去,到时候你开什么飞机都不会有人管你了。”
魏山华笑了笑,手上转着那个帽子:“你是坐着运-20过来的?你现在被收编进部队里吗?”
“也就开开运输机,运气好的时候能在战区发射几枚导弹,算不上作战部队。”符衷伸出左手,脱掉手套,露出他手心里绑着的绷带,“身上有伤是不能上天的,要等伤好了我才能上岗当飞行员。我另一边还挂着时间局的牌子,但用的身份是假的,我不能让北京那边的人知道我现在在北极。”
“我们得快点与‘回溯计划’的任务组取得联系。”魏山华摸着下巴说。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符衷边说着边戴回手套,提起箱子往大厅外面走去,他知道男孩领饮料的地方就在右转五十米处。他走过去的时候男孩刚好从胖乎乎的老板手里接过纸袋子,看到符衷走过来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袋子递给他。男孩的制服依旧挺挺的,领结也没有歪,看起来神气活现。符衷把纸袋接过来,看了看里面那杯热气腾腾的浓浆可可,他一下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这杯可可是我买给他的。”符衷对店里的老板说,一边把可可递还给了男孩,然后从钱包里拿出纸币付钱,“也不用找零了。”
他喝了一口酸奶,朝男孩露出笑意。符衷并拢双指,抬起手肘,然后滑动手臂,对着男孩比划了一个手势。等符衷走远后,男孩扭头问饮料店的老板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老板笑了笑,蓬松的胡子抖动了一下。他同样比出手指,下蹲屈身,做了一个标准的起飞手势。
“这是航空母舰上的弹射指挥官在示意战斗机升空时会做的动作。”老板说,他撑着柜台,低头温和地看着男孩,“意思是一切就绪,可以起飞。”
第219章 达观随寓
位于峡湾的空军宿舍区让符衷有了点奇异的感觉,他在依靠着峭壁而修建的建筑上找到了一种力量感。他乘坐一辆小巴士沿着黑色的柏油路曲曲折折地往峡湾深处前进,与他同行的还有十几名各形各色各种职业的技术人员,他们在沿途的站点就陆续下车了。开车的是个穿橘色衣服的黄河站工作人员,他头上的帽子还标着“黄河站气象台”的图案,看样子他来跑这趟车并不是自愿的。
到空军宿舍区的时候车上只剩下符衷一个人了,魏山华没跟他一起来,魏山华得要待在港口那边工作。司机把巴士开进宿舍区下边修建的一座小停车场,专门有人为这辆车铲掉了地面上的积雪,站在车灯前朝司机比完手势后就离开了。符衷提着箱子下车去,他听到忽远忽近的涛声,阴郁的海水在黑色的冰川遗迹下方发出沉稳的低音,仿佛猎人在出猎前唱着“当寒风吹开了我的家门”。
符衷发现司机也跟着他下车了,他急匆匆地从宿舍区旁边的露天金属梯子爬上去,站在屋顶的平台上摆弄一架类似信号收发器的东西。符衷站在空旷的停车场里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判断出这里曾是一处森林蔽日的好地方。从峡湾出口的一小片海湾望去,广阔的格陵兰海上卧着许多静谧的岛屿。符衷呼吸几口冰冷沁凉的空气,这空气令他头脑清醒。他走进宿舍区的登记口,值班的人将通行证递给他,说:“欢迎来到中国北极黄河站。”
上楼的梯子紧挨着发电机组,里面的六台发电机给宿舍区提供了充足的电力。此时只有一台机器在工作,符衷没有听到刺耳的噪音。他沿着楼梯走上去,听见远处传来冰川奔腾的响声。符衷踩着地板上,觉得这幢建筑稳重、扎实,即使是地震来临,它也不会塌掉半分。
他的房间在五楼靠北的地方,符衷用卡刷开门禁,进去之后按亮灯光,他闻到山核桃木散发的清香。符衷关上门,摘掉围巾挂在进门处的铁架子上。他拉开木柜照了照镜子,长途跋涉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脸颊和鼻尖都被冻成了粉红色。符衷搓了搓脸让自己暖和起来,再理好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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