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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落在了季垚的眼睛里。符衷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欧居湖抬头看着符衷的侧脸,符衷的眼神显得是那么的忧郁,欧居湖还是第一次在督察官脸上看到这种悒悒之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督察,你是不是在‘回溯计划’里待过?”
    符衷扭过头看着他,抄着衣兜转身朝快速通道的门走去,欧居湖跟在他旁边。符衷露出微笑,他第一次没有否认这个事实:“是的。我在‘回溯计划’里当过执行员,我见过古地球。”
    “那你怎么回来了呢?”
    “因为受了严重的伤,指挥官允许我先行撤离。”符衷不紧不慢地走进通道,拉着衣摆在空座椅上坐下来,似乎听不见耳边的警报声,“我是为了他才来北极当督察官的。”
    符衷叠起腿,侧着脸坐在椅子上,轻轻地靠着软软的椅背。小七在他脚边蹲下来,甩了甩尾巴,符衷放下手去揉它的耳朵。欧居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头顶,说:“我还以为你是中央派来的,以前就是专干督察这个活的。”
    他的话没等到的符衷的回答,符衷只是笑了笑。他自己也觉得很奇妙,他居然能走到今天。当他觉得脆弱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咬着牙走了很长一段路。符衷在快速通道里漫无目的地回想着自己先前的遭遇,他想起了那个满山遍野都是蓊蓊郁郁的森林的古地球,那座洁白的大雪山,山脚长满了桃花,总有巨鹰在山顶盘桓。他想着自己和季垚同居的那段时光,是光明亮堂、色彩艳丽的,他们工作、闲谈、等待,对视、接吻、做/爱。那些是充满阳刚之气的好时代,是庭前雨落、梅子青黄的好时节。
    符衷闭上眼睛,手指在衣兜里捏着信封一角。忽然小七狂吠起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震动轰然来袭,符衷拉住椅子旁边的栏杆才免于摔倒。震动一下接一下,像雷公把他的锤子错误地砸向了地球。小七的爪子扒住地面,恶狠狠地咧着嘴朝着天空吠叫,每当空洞爆炸的时候它就会变得十分狂躁。符衷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天秤宫”号已经爆炸了,一亿条人命增加了黑洞物质爆发的威力,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时空通道瞬间被击得粉碎。
    一切都没有了,人类一百多年来的探索成果,在这一声如鸿蒙初开的巨响中化为乌有。建成巴别塔需要一千年,毁灭它却只要一秒钟,这就是时间的不公之处。符衷坐在颤动不已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他想到了那无辜的一亿人,想到了消散在宇宙中的粒子和尘埃,他们将会在亿万年后以另一种方式归来。
    他们明知道悲剧马上就要发生,却什么都不能做。他们来不及去改变什么,时间就帮他们完成了巨变。如果他不知道“天秤宫”的事情倒也挺好,但现在符衷只觉得悲哀。他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今天了,这将会成为他的一块心病,一个会在梦中反复出现的片段。仍有许多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前面的永远在前面,来不及的永远都来不及。
    符衷进入封锁门后的十五秒,安全防护掩体全部关闭。符衷乘车从海底隧道赶往海底城找陈巍,他坐在车上时把季垚寄来的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直到车子停在了等候台前才回过神来。每当想起季垚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越陷越深。符衷牵着小七去找到了陈巍,在一间白色的屋子里,齐明利正在和机械师们一起对黑塔的结构图纸进行研究。
    陈巍提着帆布包开门走出来,弯腰摸了摸小七的头,这条大狗并没有抗拒他的抚摸,陈巍立刻咧嘴笑起来。他拉开帆布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色的咔叽布包起来的方盒子。盒子沉甸甸的,符衷接了过去,揭开表面的一层咔叽布,入目便看到雄鹰巨树的徽章印在上面。他把盒子翻了过来,底部的一行小字仍保持原样。符衷盖回咔叽布,点了点头。
    “盒子底部的藏文是什么意思?”符衷问。
    陈巍拉上外套的拉链,回头看了眼房间内部,说:“占堆绛曲说是‘四家封塔’。字迹磨损的厉害,他还能一下就说出来,多半是真的了。另外,何骞北也这样说。”
    “哪四家?”
    “不知道,符家和季家吧。”陈巍回答,“要我现在进去把占堆绛曲和何骞北叫出来吗?他们看见你肯定会开口的。”
    符衷抬起眼睛扫了陈巍一眼,把手上的狗绳绕紧了些:“不用了,答案自己就会走来的。现在究竟是哪四家已经不重要了,别搞错了重点。过去的事情留到以后慢慢说。”
    陈巍抱着手臂站在符衷面前,他比符衷矮半个头,看人的时候要微微抬着下巴。陈巍眯了眯眼睛,说:“你去了‘回溯计划’后遭遇了什么?”
    “那太多了,都是些好故事。”符衷笑着回答,他没打算离开,打算趁着这空当和老朋友叙叙旧,“怎么了吗?不过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讲故事。”
    陈巍摸着嘴巴笑了笑,转身趴在栏杆上看着对面的弧形过道,摇了摇头:“没想听你讲故事,就是觉得你变了好多,感觉跟过去了十年一样。咱们还是室友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可现在你已经是正义的领导者,而我却失去了一只眼睛。这只眼睛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现在磕破了皮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鬼哭狼嚎了。”
    他们都笑起来,符衷捏了两下手指,问:“眼睛是怎么受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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