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头来谁都没有错,真相比谎言更让人难以接受,想找仇恨都不知道从哪儿找起。”季垚说,“他、他们、我们,都是时间的受难者。”
“失去的东西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并不惋惜。”符衷把他拥住,轻拍着脊背,温声细语,“时间并不能打败一切,比如我爱你这件事,从始至终就没被打败过。”
季垚含着下巴,紧贴着符衷的肩膀,嗅到他身上的海盐香,那么轻盈、浑朴、世间少有。月亮清楚地照出了皑皑白雪,顷刻便寒气袭身。他们在江岸滞留了许久,好似这个夜晚已把过去烧尽,让梦变得透明。符衷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从高高的天宇倾泻下来的一束束澄净如水的月光,以及月光下这片宁静,远离世俗,时间与他们无关。
第270章 踏花归来
回了家,星河的家庭信箱里跳出新邮件提示,一封寄给符衷,一封寄给季垚,落款都是“鲲鹏门下”。季垚犹豫了一会儿,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信件看了起来。符衷很快就看完了信,他没作声,去厨房里打开冰箱看了看,思索着明天的早餐。当他端着热牛奶出来后,季垚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扭头看着他。
“信里说了什么吗?”符衷把热牛奶递过去,拿开靠枕坐了下来。
季垚捻了捻手指,捂着杯子让自己冰凉的双手暖和起来,说:“妈妈想请我过年那几天回白家公馆去出席宴会。”
符衷把手放在膝上,笑了笑,打开自己的那封信:“白夫人也邀请了我,不过她是代表鲲鹏门下、白家家主邀请我去的。”
“我忽然想明白为什么当初妈妈竭力阻止我进入时间局了。”季垚垂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慢慢地喝了一口牛奶,“她肯定知道‘方舟计划’里的阴谋,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时间局里人人都想让我死,因为我是季家的后代。但我没有死,我在地狱里滚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好端端地活过来了。”
“现在没人想让你死了,你已经站在了高处,就像狙击手占领了制高点。伤害过你的人都已被击杀或逮捕,没人可以威胁到你了。”
季垚抬头冲他笑了笑,符衷在他眼里捕捉到了一瞬非同寻常的东西,令他感到欣喜。季垚凑过去吻了他的嘴唇,小七蹲在一旁睁着湿漉漉的、聪慧的眼睛看着他们,殷勤而平静地摇动尾巴。
他们洗漱过后就睡了,躺在床上时,季垚靠在床头发了一条微博,这是他时隔一年后的第一条动态。他对卧室的一角拍了一张照片,那儿有一座修长的黑釉花架,上面用烧陶细颈瓶兜着一束花,旁边摆着两张颜色鲜艳的半月椅,灰蓝色的毛毯搭于扶手,直垂到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季垚在文案写了三个字:回家了。
发出去之后反响连连,加之他现在在全球的影响力,评论区势如山崩。不过第一条评论还是一成不变的红心,季垚把手机扔开,伸手薅了一把符衷的脑袋:“你是不是设置了自动回复?”
符衷躺在枕头上看手机,被薅了一把后笑着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腰带里蹭了蹭:“就凭我手速快罢了。”
“你看了网上的那些言论没有?”季垚顺手搂住符衷的肩,手指深深埋在他的头发里,绕着发梢打圈儿。
“啥样的都有,一旦有照片咱俩必同框,不过这样最好了。”符衷睁着亮亮的眼睛看那窗帘后斑驳、神秘的月光,整间卧房都沉浸在静谧的暗蓝色中,“同人文都出来了,挺上头的。”
说着他把手机找出来,翻了一篇他保存在相册里的文章递给季垚看:“这是其中一个,随便看看就好,别当真,网民们并不了解真相。”
季垚粗略地扫完了,摇着头说:“你说我要不要找到写这东西的人,让星河去把他烤熟?”
“别当真,首长,就当他们只是在想象。”符衷牵住他的手,细细端详起季垚的手指来,反复摩挲着那枚指环,瞧着甚好,瞧着精妙,“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过了会儿季垚也躺下来,搂着符衷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胸上。符衷在他胸口嘬了一下,半梦半醒似的问:“长官,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季垚低头看了看他,旋即眼尾皱了起来,笑道:“你想和我结婚吗?”
“想。”符衷又往季垚怀里靠了靠,闭着眼睛说着他的幻想——每个沉溺于幸福之中的人都会这样幻想,“我要给你戴上最好的钻戒,结为伴侣,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来替代你的位置。”
说完他腼腆地笑了起来,埋下脸去,深深地呼吸着季垚身上的鼠尾草香气,这味道让他想起重峦叠嶂的山冈。他的心里正萌动着模糊却欢乐的心意,如同罂粟花绽出新芽。此刻爱情又回来了,他无法停止去爱一个人,也无法停止去思念一个人,他永远对季垚怀有满腔柔情。当他看着季垚的时候,他的一双眼睛便温情脉脉、亮晶晶地闪着光。
季垚想起了普希金的情诗,他沉没于这生机遍地的无人之境,在心里默念着:你是那么可爱,而我又是那么爱你。
翌日,正式的新闻发布会在下午举行,持续整整三个小时。结束之后他们乘坐国务院的专车前往大会堂出席晚宴,紧接着便是隆重的表彰大会,主席亲自为英雄们授予勋章。整个金色大厅都用鲜花装饰,在这灾难刚去不久的时刻里,见到这样色彩缤纷的鲜花是难以置信的。嘉宾满座,富丽堂皇的程度令人大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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