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季垚左右扭头检查了一下,头发都往后梳着,露出他光洁的额头来,“跟来时一模一样了。”
“刚才助理跟我说,前来观礼的学生已经在大礼堂外等候着了,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等着提前看你一眼。”
“噢,这样可不行。”季垚睁大了眼睛,抬手看了看时间,“我们得出发了。”
外面果然围得水泄不通,从偏厅到正厅的那一段路两旁挤满了学生,闪光灯又亮起来了。代表团穿过一条花木相映的园路,从礼堂侧门进入,然后走上演讲台。上下三层的大礼堂座无虚席,盛况空前,连两边的过道和出入口外面的门厅都人头攒动。礼堂负责人说礼堂自从经济大萧条以来还没这么拥挤过,这是头一回,季首长在学生们中间大受欢迎。
演讲和问答会持续了两小时,他们在下午五点结束典礼,代表团结束行程准备回返。符衷和季垚一道回家去,在家里无聊了一天的小七和狐狸在门打开的时候就蹦起来往两人身上扒。季垚笑着抱起狐狸往屋里走去,颠了颠,说:“这小家伙长重了。”
狐狸的毛跟缎子似的,蓬松光滑,气度雍容,是一只具有贵族气质的狐狸。季垚把狐狸放下来,去柜子里翻出狗粮,各自倒了羊奶在食盆里,再去厨房里配好新鲜的生肉和蔬菜喂两个毛孩子。符衷去厨房准备晚饭,他打算做咖喱牛肉、葱烧蛏子和盐焗排骨,另外再炒两样素菜炖一锅蛋花汤。符衷刚把装有几样香料和柠檬叶的药包放进焖煮锅里,季垚就来抱他的腰了。
“喂好狗子了吗?”符衷问,他忽地被花椒面呛到了,低声咳嗽了几声,赶紧把调料罐的盖子旋紧。
季垚的手在他小腹那儿滑了两下,说:“喂好了,盆子也洗得干干净净的。鸟和鱼都喂过了,那八哥鸟喊我‘爸爸’呢。我还跟助理商量过了,他说我们可以带上小七和狐狸去演讲。”
符衷笑起来,高兴地蹭了蹭季垚的头发,提议道:“晚上我们去大学城那边转转好不好?我想回学校多看看。”
季垚松开手走到旁边去把豆瓣酱舀出来帮他倒进锅里,在加了一勺沙茶酱,接着冲上热水,上盖焖煮。他回头看了眼符衷,笑道:“今天还没在大学里待够?”
“那是去办公事,性质不一样。就晚饭后去,顺便牵小七和狐狸出去遛一圈,这两个家伙在家里闷坏了。”
“好,那就晚饭后去。”季垚点点头,靠在柜台旁看符衷低头切绿油油的小葱,“你的图纸画得怎么样了?”
符衷把刀上的葱段抹下去,愉快地回答:“快完成了,后续可能要修改一些小地方,还要考虑工程预算之类的你知道的这样那样的问题。我想大概四月初就能定稿,审批通过了就动工。”
季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默默无言地看了会儿符衷剥洗蛏子,随后踩了下脚尖,问:“你不打算离开时间局吗?”
焖煮锅里咕噜咕噜地发出响声,一阵阵药材和香料的气味从里头冒出来,锅盖上聚满了水珠。符衷迅速地清理一盆蛏子,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可没递交退伍申请,所以我当然不会离开。”
“但是你家里还有那么多产业要打理,时间局里动不动就出任务,一出就是一年半载,我怕你顾不过来。就算你离开了时间局,你还可以去做个高级建筑设计师,都是些好差事。”
蛏子剥洗干净了放在沥水篮里,符衷放水冲涮那些方圆形的贝壳,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静谧的屋子里很快响起一阵阵回音。符衷淘洗好,把篮子架在水槽上,看着季垚说:“现在我才刚接触商业,我还是个什么不懂的菜鸟。我知道怎么驾驶坐标仪,但我不知道怎么经营公司。所以我想先学习,循序渐进,逐渐转移重心,然后再全盘接手。我不想把事情弄糟。”
季垚抿抿唇思索他这番话,他能理解符衷的意思。两人默然了一会儿,季垚把符衷拥入怀里,像上司对下属那样拍了拍他的背,说:“要是哪天想走了就给我打报告,反正你的退伍申请得交到我手上,要我亲笔签名盖章才有用。”
“我还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你去涉足完全陌生的领域,我还想和你一起出任务,在时间局的这些年对我来说远远不够。”符衷忽地搂紧他,把他抱离地面转了一圈,“你一直都留在局里吗?”
季垚站稳后耸耸肩,无所谓似的摊开手:“我除了干这行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果离开了时间局我都不知道要去找个什么工作。我就是吃枪杆子这碗饭的,我习惯了军旅生活。”
符衷抱了几分钟,才不舍地放开他,他恨不得每分钟都跟季垚抱在一起。符衷慌慌张张地去查看锅里煮的牛肉,汤汁已经熬得相当稠浓喷香了。他把温度降低一点,然后下锅炒蛏子,季垚系上围裙,掰开西兰花切成小块,接着放水冲洗。他们在厨房里总是这样互帮互助,季垚从不碰热锅,他只帮符衷打下手,备好需要下锅的材料,陪他聊天再接几个温情脉脉的吻。
他们驱车赶到大学城时正当日暮,太阳沉入了瓦蓝色的雾霭,即将从天际消失了。季垚把车停在一棵枫杨树下,下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小七和狐狸立刻从里面跳了出来。路旁的人行道笔直地朝着路牌后面的一栋粉色洋楼伸出,沿途林木葱郁,花园里的木香攀在栏杆上,白皮松身披迷彩,亭亭玉立地伫立在亮灿灿、清凉习习的晚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