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放心,属下一定办好这件差事。”少年生着一张小麦色的容长脸,五官精致,睫毛纤长,唇红齿白得像个漂亮姑娘。李云凌眼中闪过一丝愧疚,挥挥手:“你去吧,注意安全。”
或许,别再回来了。
可惜事与愿违。叶遇川像一只警觉的野兔一样,行动起来迅速且悄无声息,很快就完成了她下达的指令。他回来如是汇报:“城里约有一个营的兵力,巡逻兵手里确实没带枪,西北门那里有条直通山里的小路,途经树林,容易分散撤退……”
“那好,我们就从西北门进。”
“属下话还没说完。”叶遇川镇定地补充道:“但是,那个森林距离我们大本营很远,想退回去得绕一大圈,如果突厥人紧追不舍,我们就全都得交待在这儿。”
“……”李云凌为难地揉了揉额头。
虽然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下了狠心,命令大部队跟上去。可不曾想突厥狼骑早有防范,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偷袭”之举,随即派出去接近一半的人马追了出来!
五百多人对五十来人——这特么不是玩儿她吗?
如果这世上真有时光机存在,如果真能重来一次,李云凌绝对不会应下这门差使:
他妈了个巴子的!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也总比死在这儿强!
现在,后面狼骑兵疯狗一样死咬着不放,前面是越来越窄的绿洲森林,李云凌一边领着手下这五十来号人四散奔逃,一边欲哭无泪地问叶遇川:“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儿啊,搞了这么多尾巴出来?!”
“抱歉副官大人,我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巡逻兵,逃走的时候顺带又杀了他们的牧马官,放走了几匹战马……”
“……”逃亡的路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几匹?”
“没数,也就一百来匹吧。”
场面再次一片死寂。
李云凌恍惚地想,自己这是捡着个宝儿,还是个人形拆家哈士奇、暗黑破坏神啊?
如果不是他干的这些听起来不像人类能干出来的事,也许这次任务会执行得顺风顺水。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另一方面,正因为叶遇川放走了突厥人的战马、暴露了他们的行踪,突厥人才会恼羞成怒倾巢而出。
哎等等,倾巢而出?那不就意味着……
她刚琢磨出点儿头绪来,就听“砰”的一声枪响,一道人影将她扑倒在马上,血腥味直冲鼻腔。叶遇川的声音随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不用你提醒,我不瞎!”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突厥人的叫喊声,李云凌急的眼睛都红了,一手揽着叶遇川的腰,一手拼命地勒着缰绳让马匹加快速度。此时两人已经跟大部队走散了,身后跟了十几个突厥尾巴,前面的林子越来越密越来越深,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玩儿命地冲——
“别乱跑,跟我来!”
仅仅几个字,六神无主的李云凌瞬间就不那么慌了。前面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高昌军服让他看起来更加身高腿长,只是转过身来时那张脸却很是陌生。李云凌知道他这是又易容了,也知道他这是悄悄跟过来保护自己安全,心里一时间十分感动:“将……”
“嘘。”
沈长河顶着人*皮*面*具对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让他知道。”
叶遇川已经晕过去了,当然听不见他们两个说了些什么。沈长河不由分说就把昏迷的叶遇川拽到自己的马背后面,领着她一路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处山洞,才终于停了下来。
“……人呢?”
李云凌后怕地看向身后,发现跑着跑着追兵没了,有些疑惑。沈长河把人从马上抱下来放在地上,漫不经心地答了句:“估计,是回援于阗大营了吧。”
“那我们怎么办,要出去吗?”李云凌此时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立刻接着问了句:“哎不对,我们的人不都在大本营吗?没人打他们,那突厥人还回援个屁啊?”
“还不是托您的福。”
“啥?”李云凌抠了抠耳朵,难以置信地指着沈长河的鼻子:“你叫我什么?您?”
沈长河叹了口气,无语地捂着额头:“托您和地上这位的福,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实施了。”
“……”李云凌一时竟不知他是在夸她还是在骂她。
于是她委屈地瘪了瘪嘴:“你明知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来做,这可不能怪我。”
出乎意料的,沈长河却没像从前那样反唇相讥。李云凌别扭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微蹙着眉,捂在左臂上的手指缝间渗出了血,不由得惊呼一声:“你受伤了?”
“这点伤算什么。”他冷淡地说了句,又从衣摆扯了片碎布包裹住还在流血的伤口,视线最终落在地上的叶遇川身上:“这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复仇(三)
“是个被我捡回来的小乞丐,但是人很聪明,也很能干。”李云凌答的很自然,同时手上动作也很自然地褪去叶遇川肩头的衣物,露出了中原少年特有的、纤细精致的锁骨……以及锁骨上触目惊心的枪伤。
沈长河看着她的手指轻柔抚过叶遇川的伤口,为他做简单的包扎,不知为何心中竟陡然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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