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瀛大本营已然得知秦国方面出动的是滇军新编第五战区、第九战区兵团,也得知了总指挥是秦国西南将军沈长河,当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拟定作战计划。武田义男的失败完全在大本营的预料之中:毕竟,对面的是滇军“战神”陆子峰,已算是如今秦国最强的军事指挥官了!
“帝国一直以来的计划都是,只要占领汉江、广府,进而迅速攻占武州,就能迫使维新政府彻底屈服。”前首相伊藤智和之子伊藤晋作如今已是新的首相,他狞笑着一指墙壁上挂着的巨幅秦国地图,声音高亢:“我认为,应当保持住这种势头,集中全国力量以在本年结束对秦作战,然后尽早把战争重点转移到墟海战场上去!”
“伊藤君,您不了解西南军阀,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嘛。”
发言之人正是东瀛驻大秦派遣军总司令山本宁次。他是个黝黑结实的中年人,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人看着十分和善——偏生这和善中透着三分狡诈七分凶狠,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只不怀好意的野兽。不过山本宁次对于战局的分析向来一针见血,是以伊藤晋作对他的意见也比较尊重:“愿闻山本将军高见。”
山本宁次一挥手,大笑:“高见谈不上!据我所知,秦国的这位沈将军人很会治国理政,仗打得好,而且很有外交天赋。伊藤君初次铩羽而归,就是因为他,对吧?”
伊藤晋作冷冷地看着他,嘴上仍很客气:“不错。看来山本将军很欣赏此人?”
“不,不是欣赏。”山本宁次一拨浪脑袋,大摇其头:“是‘惺惺相惜’,是英雄惜英雄!秦国政界蠢材如此之多,若人人都像陈锡宁、林雪怀、张至诚一般,那么我大扶桑帝国吞下整个秦国的野望恐怕早就实现了。可惜啊,秦国出了他这么一号人物,而他做了我们帝国的头号敌人。看来,我们不得不思考接下来是否要改弦更张……”
“我还就不信了,就他一个人能改变帝国既定战略?”伊藤晋作冷笑:“山本将军,你未免太高看此人了。两国国运互搏,最终看的还是国家实力,个人所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太过有限。沈长河也一样,他一个人救不了秦国。”
“一个人当然救不了一个国家,但是这个人背后站着的可不只有秦国。”山本宁次收敛了笑容:“伊藤君,我必须纠正你一件事:我之所谓‘改弦更张’并非要改变帝国既定策略,而是在一些细节上予以修正。”
“此前大本营就已有定论,徽州会战结束之后帝国下一步军事部署就是要以主力沿淮河进攻大别山以北、以武关直取武州城;另一部沿长江从西面进攻。初步定下的兵力为十四个师团、两支舰队、约一百五十艘舰艇外加约五百架战斗机——这是经过大本营对现在秦国残存的全部军事储备力量进行评估后得出的结论。当初大本营以为,陈锡宁会亲任总指挥并借此将滇军全部兼并为中央军,没想到他还是让沈长河指挥自己的军队。考虑到我国对西南局势了解甚少,所以以上军备还要继续扩充至少百分之十,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扩充军力虽然困难重重,但内阁愿意去做。”伊藤晋作咬着牙道:“只要能打赢武州会战,做出何等牺牲都值得!”
“很好,伊藤君,后方就靠你们了。”山本宁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派遣军将出动第二、第十一集团军,我本人会带领第十一集团军奔赴前线,前线的事情就由我全权负责。还有,”他语重心长道:“外务省要继续向维新政府方面施压,沈长河此人必须尽早从总指挥的位置上撤换下来,接下来的战争才能更好推进下去。”
“将军,捷报——捷报!”
电报员拿着前线战况冲进来的时候,沈长河正在位于后方的贵川临时指挥部与其他将领开会。那电报员不管在座的都是何等级别的高官,兴奋得北都找不着了:“汉江……汉江大捷!”
此言一出,在场众将领精神都为之一振。当下就有人大声称赞起来:“不愧是陆师长,可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是啊!”
“这一仗打得漂亮,今后看东瀛鬼子还吹嘘什么‘无往不胜’?”
“陆师长可称作我大秦未来新一代‘战神’了,前途无量!”
一片随声附和之中,中央军第九战区司令柳俞抚了抚下巴上的一点小胡子,慢条斯理地盖棺定论:“话是这么说,可归根结底还是沈将军识人有方、用人得法——没有沈将军,就没有这一次胜利,不是么?”
柳俞一发话,众人议论的风向随之一变、转而变为吹捧沈长河了。柳俞是陈武时期的元老,也是如今中央军数一数二的实权人物,平生最好面子、讲究长幼尊卑有序。沈长河原本一直是沉默着的,直到此时才正视了眼前这位清癯儒雅的中年武将,微微一笑:“承蒙任公抬爱,晚生能得选仁为将,亦是有幸。”
“任公”是对柳俞的尊称,因为柳俞字任澜——他如此称呼柳俞,也是无形中拉近二人关系之举。至于“选仁”则是陆子峰的字,沈长河身为上峰,如此亲切称呼陆子峰亦可表其二人之亲近。柳俞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主位上年轻的总指挥,不紧不慢道:“将军过谦了。不如我们就不要说这些虚与委蛇的话,继续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吧。”
沈长河已听出了他的意思。先是将话题由称赞陆子峰转为夸奖他,这是主动示好之意;但柳俞话里话外皆是不卑不亢、并无丝毫谄媚之嫌,甚至还带了些阴阳怪气的傲慢和不屑,说明他自恃声望年高,并不把自己这个晚辈后生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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