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什么意思?众官员议论纷纷。沈长河微笑道:“也就是说,哪怕维新政府对我不利,你们也可以选择留下继续效忠新政*府。只要始终忠于共和,慎用权力,善待百姓,无论在谁手下做官都并无区别。”
说完这一句,他顿了顿,淡淡道:“就这样吧,散会。”
哄走这些文官,沈长河又将裴轩、张俭之等心腹叫到卧室密谈了许久。他刚刚这边“处理”完,总统府的使者就又到了。
只不过这一次却和上次不同:来的不只是使者,还有荷枪实弹的宪警。将军府所剩无几的守卫试图反抗,却被沈长河心平气和地制止了。简单地交代一番府中各项事务,他才对国府使者略一点头:“好了,走吧。”
“……”国府使者以为自己此行会异常艰辛,可万没想到沈长河居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仿佛看不见他身后那些宪警似的,神色如常地“束手就擒”。他感到惊讶,陈锡宁更是如此;因此,当他看到沈长河本人之后,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场白了。
踌躇半晌,他满脸疑惑地把视线落在沈长河的脸上,心里想的却是:这小白脸怎么又变漂亮了……不是,他的头发怎么这样长了?
然后才想起正事来:“沈将军,本总统今天叫你来……”
他“来”了半天没“来”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发觉自己的语气太弱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叫什么“沈将军”!在陈锡宁的想象中,这场颠覆整个西南乃至秦国的政*变应该是轰轰烈烈才对,为什么现在搞得仿佛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毫无激情?
定了定神,陈锡宁咳嗽一声,冷笑道:“沈……沈长河,你可知罪?”
“你想给我安个什么罪名?”
周围都是总统府的卫士和便衣宪警,孤立无援的沈长河此时神情却是非常平静的。陈锡宁被他这话呛得哑口无言,还是旁边的宪警部部长袁修冷声跟进一句:“沈将军,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难道心里没数?原来我们以为你只是和新党眉来眼去,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加入了乱*党——这是公然与国府作对,是叛国罪!”
他洋洋洒洒地盖棺定论,沈长河却只是安安静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来袁部长是想越俎代庖,过一回法官瘾了。”
“沈将军不必揶揄袁某,你的案子一定会经过国家法院拍板定夺。”袁修眯起一双细长的眼:“对待你这样的‘大人物’,宪警部一向是非常慎重且重视的。”
沈长河信服地点了点头:“哦,你的意思就是结论已经定好了,只是需要走走程序?”
“……”袁修抿着嘴,一时无言以对。陈锡宁这时也缓过劲儿来了,板着脸道:“沈长河,勾结乱党意图叛国这件事,你如果现在愿意承认,我可以承诺让你保留一些体面。”
沈长河好笑道:“不承认,又能如何?”
“那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陈锡宁不无惋惜地看了他一眼,随意地一挥手:“带下去!”
三足鼎立(五)
“小姐,咱们赶快走吧,别再犹豫了!”
将军府内,佣人们四散奔逃——原西南军政府的文官大多数已经向维新政府投降了,武将们也集体“战略转移”离开了凉州这个风暴中心、是非之地;如今的西南军政府,也就只剩下这么一座伶仃空旷的将军府了。
相比惊慌失措的仆人,谢忱舟显然冷静得多。她冷静且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生生等到哀求她撤离的女佣被迫弃她而逃,等到总统府的卫兵们彻底接管了整座将军府,等到宪警部长袁修亲自找上门来,客气地把她“接”回了总统府。
陈锡宁总统待她非常客气。面对这个十九岁的女孩,他先是大力赞扬了她的“大义灭亲”,随后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
公审当天,她要配合总统府方面,作为证人出庭指认沈长河的“罪行”。
经过一番相当乏味的讨价还价后,谢忱舟又提出一个要求来:“我想见沈长河一面。”
“这可不行。”袁修毫不客气地拒绝:“谢小姐,你应该知道,沈长河现在是犯有叛国罪的重大嫌犯,任何人在公审开始前都不能与其有任何接触……”
“袁部长,你不要跟我打官腔。”谢忱舟冷冷道:“挥向他的那把刀是我递给你们的,你若拒绝,我就不再同意为你们出庭作证。”
“……”袁修看得出她不是个省油灯,犹豫了很久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然而,说是两人之间的见面,她身后却至少跟着十几名便衣宪警,打着“保护”之名,随时随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长河如今被关押在西南军事监狱里。谢忱舟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初来乍到之下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大理石砌成的坚硬墙壁之上,通了电的铁丝网黑黝黝密密麻麻叠了几层,岗楼上荷枪实弹的士兵日夜巡守,夜间的探照灯将沉沉天际照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主体建筑上尖尖的塔顶直冲云霄,下面赫然黑到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大楼,两旁的灯照不进里面的黑暗,仿佛一张贪婪无忌的巨口,无论是什么人,稍不留心就会被它吞噬。
坐在会面室等了一会儿,就听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仔细听去,还能听见里面夹杂着另一个人的脚步,只是那人走路实在太轻,以至于被其他人的声音掩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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