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树那么传奇,可能在谢无悔或者赵曜的一生中都没听说过,赵曜可能以为谢玥只是先离开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政府救灾大巴车来了,孟极牵着赵曜的手让他上车,刚开始赵曜没有反应,说了好几次都不为所动,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孤零零的小狗。
连祁休都觉得有点烦了,想要把赵曜打晕了强行带走。
“抱歉,”孟极放柔了声音说:“谢玥说让我照顾你。”这不算一句谎话,早在赵曜进三阴府的那一天孟极就答应了谢玥要照顾他。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赵曜的眼睛动了动,然后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认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
孟极再去拉赵曜的手,这次赵曜乖乖跟他走了。
赵曜坐在靠窗的位置,祁休和孟极两个大男人挤着一个座位,政府救灾大巴车在全市巡逻,寻找那些幸存者或者听从指令居家隔离的人,座位不够用,两张椅子坐三个人,他们三个挤在一排,像是一家三口。
大巴车在城市中缓慢穿行,大雪还在下,像是灰烬一样落下来。道路两旁是废墟,商业街变成断壁残垣,有一条街一半都在燃烧,大概是被弹/药攻击过。这个世界的色调变得很统一,黑色的灼痕、通红的火光、死一样灰败的建筑物填充了世界。
这是战争的颜色。
偶尔他们的车会停下来,接上两个需要救助的普通人,然后再去下一个地方,继续这个动作。
晚上九点四十五分,上来了一个妈妈抱着自己的小孩,她家男人把唯一的车票抢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小孩儿大概是哭过,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了,靠在她怀里一声不响。母亲怀抱着他坐在赵曜后面一排,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孩子,用很温柔的声音在吟唱一首歌。
她唱的歌很古老,大概是少数民族的民歌,他听不懂歌词只能听懂一些音调,旋律很空灵,但仔细听的时候又能听出力量感,好像一把被压弯的弓,一直到极致都没有断。
祁休像是被她感染了,跟着她胡乱哼着曲儿,然后车厢里陆陆续续有人跟随,歌声此起彼伏地响在头顶,好像只有这样上方的阴霾才不会那么重。
九点五十六分,赵曜一直盯着窗外,想象谢玥到底在干什么。
谢玥走到了商业街,人类军队队形已经散乱了,半条商业街完全塌陷,地面中央留下了一道深渊,深不见底,人们甚至没有勇气直视深渊。冒出来的小妖兽被解决得七七八八,而最大的朱厌妖骨却怎么也打不死,好不容易造成的伤口会自己愈合。
朱厌大概是还受地底封印的影响,此时大半个身体钻出地面,膝盖以下的部分还陷入深渊。他应该是被困住了,白色的雪花飘下来,城市中心突然出现一道深渊,钻出来一只上古凶兽,这里像是一幅画。
这可能是军方第一次完整看到了朱厌的样貌。像是一只巨大的猿猴,四肢赤红,头颅纯白,他的眼睛本来应该是有瞳孔的,现在是黑漆漆的一片,失去了妖元他就像是失去了灵魂,动作迟缓,状态更接近一头野兽而不是妖兽。
正因为这样人类才能跟他斡旋那么久,一条巨大的捕捉网笼罩在朱厌上方,电击对他没有大的作用,反而激怒了他。
朱厌挣扎的时候撞倒了半空中的一辆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冒着黑烟,打着旋向下坠落,上面的飞行员打开降落伞跳机,可是现在的降落情况太糟糕了,降落目标地点太复杂完全不宽阔,反而到处都是废墟,眼看着他就要砸到一旁水泥钢筋里,突然有一阵邪风刮来,他像是一片被风托举的叶子一样轻飘飘落在地上。
士兵就是在那时候看到的谢玥,谢玥没有收起自己的羽翼,六米长的羽翼张开,他长发披散,眼底的绿意很浓,一看就是个妖怪。
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来了这个妖怪是谁,被社交媒体曝光过,至今通缉令都没有失效。他曾从三十楼一跃而下,曾经徒手捏爆过一辆直升机,曾经在俱乐部残杀妖兽,那场残杀的视频他看过,隔着屏幕都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味,比他经历的任何异常杀戮都要恐怖。
士兵受过正规训练,看到妖怪一律格杀,没有任何余地。他本能地解下背后的枪,正准备对准谢玥,这个像是鸟一样的大妖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长得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只是淡淡一瞥,也没有任何杀气,他却当场被震慑。
下一刻,谢玥收回了目光,他手心一动,旁边的土壤突然松动,一根钢筋破土而出,啪得一声落入谢玥手心里。
在士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玥一跃而起,翅膀扇动的时候像是带起了一阵风。谢玥在接近朱厌五米之内就被察觉,朱厌只是动作迟缓并没有丧失能力,他对谢玥所在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越接近朱厌就越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寒冷,连空气都像是朱厌的武器,带着利刃一样刮过谢玥的皮肤。
当时军方也想过让一个妖兽去对付另外一个妖兽,可他们能找到的最高品级的妖怪只有二品。蒲潇那个九尾狐是个和平主义者,一辈子都没动刀动枪过。谢玥的体型跟朱厌相比真的太过渺小,所以当谢玥以废弃钢筋为武器,直直切断朱厌的膝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根本不信。
大片大片的血雾喷出,跟下雨一样,谢玥半个身子淋上鲜血,羽翼一半变成了血红,他现在看上去像是个杀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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