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气温骤降,一地积雪,不仅进货不便,流量也冷清,他不确定老板会不会推迟开店。
刘念锲而不舍地跟着他转了半天,他再无情,也不好意思任由一只秃了头又傻乎乎的小胖子,让人喘着气,一圈又一圈地跟着自己满片场跑。
刘导也并不过来带儿子,笑呵呵地看笑话看到底,顾逞气笑了。谁是亲爹?刘念妈妈是不是该担忧一下?
顾逞其实不太想来,他还记得上一次用签名抵扣饭钱的事情,才过去没几天,万一娄甯还记得怎么办?太尴尬了。
何况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一次梦见了自己与厨娘交谈甚欢……醒过来以后,他躺在床上良久不动,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快要二十六岁还没谈过恋爱的男人,多多少少心理都会出点问题。
门开了,但果然还是受到了天气影响,平常早就忙活起来的娄甯,今日在同样的时刻才刚刚开锁。站定在店门,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面面相觑。
刘念牵着顾逞不算暖和却也不冰凉的手,费劲吧啦地抬头看向娄甯,眼神噌的变亮。
他上次来看到姐姐都没有打招呼,光顾着想吃好吃的了,后来回去才被妈妈说了。他觉得特别不好意思。记挂了大半天,想着下一次见,一定要很礼貌地叫一声姐姐。
“——姐姐,早上好!”
元气满满,声音稚气。
娄甯认真地看了看刘念。他可怜巴巴的小光脑袋终于长出来一层细软的头发,看起来没那么磕碜了。
他还戴了两只毛茸茸的护耳,肉肉的小脸顿时可爱起来,比起几天前见好看了不少。
她暂时压下了心中酸楚,目光柔和起来。原来他就是顾逞的儿子。那么之前见过的那位夫人,就是顾逞如今的妻子了。
她确实娴雅好看,跟顾逞也很般配。
适才压下去的酸楚又有冒头的趋势。娄甯不动声色地咳嗽一声,就像普普通通的店长大姐姐一样,笑着回了一句:“你也好,欢迎光临呀。”
得到回应的刘念更高兴了,“嗯!”
她抬眼看向顾逞,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平和地问:“顾先生,今天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上一次也是差不多的时间。”发觉她没把签名的事情放在心上,顾逞自在了一点。看看表,七点过了。
娄甯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亮得差不多,平常若是很早的时间,她都是摸黑做事的。
……睡过头了。
“……那快进来吧。”娄甯尴尬地笑笑,她当学徒时一到深冬就容易赖在暖呼呼的床榻上,重新睡过去了都不知道。
她每每迟到就被师傅罚去看灶台切杂菜,后来改好了,没想到现在又活了回去,一点也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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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动自己碗里的面,刘念眼巴巴地盯着顾逞面前红汪汪的香辣鸭杂面,脸上的渴望写得明明白白。
鸭杂面的浓烈香辣充斥了小小的室内,顾逞一向能吃辣,只是为了清淡饮食极少吃,夹了两筷子,姿态斯文却不失快速——在不怎么热衷美食的顾逞看来,这碗面确实、非常、不错。
只是身旁不断流着口水的小孩儿,实在倒胃口了点。
顾逞不耐烦地催促:“还不赶紧吃,我很忙。”
刘念迟疑地嗫嚅:“……我也想吃你的面……”
“不准。”顾逞毫不留情地回绝,“而且你口水多,我嫌弃。”给小孩子吃辣的还得了,分分钟辣哭他。
“……不给吃就不给吃,”刘念顿觉委屈,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自己爸爸都没敢讲的大实话:“这样说就太过分了!!”
一旁也在默默吃早餐的娄甯原本有些无精打采。听到了“父子俩”可爱的对话,将军如今肯定是过得很幸福了。
胸口处的酸胀感一点一点消失下去,慢慢被庆幸感所取代填上。
庆幸将军您过得好,不必知道上一世发生过什么,拥有幸福圆满的家庭,这就是很好的事了。
垂首加快吃早餐的速度,娄甯用平常以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一碗面,端着碗进了厨房。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对将军不能有任何僭越的非分之想,但情感上却很难压抑住……她使劲眨眨酸酸涨涨的眼睛。
这头顾逞招架不住刘念的软磨硬泡,加上小孩子的口水顺着嘴角就冒出来,他嫌弃得不轻,干脆夹了一口到小孩儿的碟子里。
记吃不记打是吗,尝一口就懂了。
刘念迫不及待地将碟子拖到自己面前,满怀雀跃、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口——
“……呜——哇!”
捂着嘴巴跳下凳子,小孩儿双目含泪,满脑子我是谁我在那我在渡劫吗???想到爸爸拍的戏里有演员渡劫痛得满地打滚的情节,他感觉嘴巴又痛又麻,分明就和渡劫一样!!
说过不要吃了,不信。
“笨。”顾逞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后厨窗前,敲了敲玻璃隔板:“小老板,有没有舒化奶?”
娄甯想了想,厨房里有做甜品用的加糖舒化奶,“等一下。”
将舒化奶递给顾逞,她终于忍不住小小声说:“顾先生,如果冒昧了很不好意思,但……您是不是应该对您家孩子更耐心点儿?”
“?”
顾逞不可思议地看着娄甯,漂亮夺目的眼睛微微睁大,一副诧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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