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晞轻笑:“祖母可舍不得。”
已过子时,西跨院仍旧点着灯,徐嬷嬷正提着灯笼出来。
“徐嬷嬷,祖母可睡下了?”
徐嬷嬷叹了口气,面带忧愁:“哪里睡得下,这不是遣老奴去世子爷院子再打探打探,可巧碰见了二位少爷。不知孙少爷情况可有好转?”
“徐嬷嬷放心,长孙大人已替远儿看过,说是中了毒,配好解药,明日便可解毒。”
徐嬷嬷心头大定:“谢天谢地,孙少爷福泽深厚,必能化险为夷。老太君正等着呢,二位少爷快请进,老奴去沏壶茶水来。”
卫老太君已近七十高寿,这会儿熬到后半夜,已有些体力不支,却仍勉力撑着。忧心忡忡下,面色更显憔悴。
卫昭上前替卫老太君揉了揉肩膀,轻声说道:“祖母,您身体本就不好,若因远儿再熬坏了身子,岂非折煞了远儿。”
卫老太君道:“人老了,不比年轻时候稳重。儿孙出了事儿,这心里啊总是放心不下。”
“祖母这下可以放心了,远儿已经没事儿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会中了毒?”
卫晞简单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卫老太君。
卫老太君原本深邃目光中流淌着的暖意顿时烟消云散,蒙上一层卫昭从未见过的戾色。
“李淮小儿,欺人太甚!”
第22章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卫昭枯坐窗前,整夜未合眼。
霍宝儿一脸忧心,苦口婆心劝道:“少爷,远少爷情况已经稳定了,待长孙大人配好解药就会没事儿了。眼看天就亮了,再怎样也要睡一会儿啊。少爷一夜未眠,若熬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卫昭推开窗,清冽的空气倒灌进来,他微仰起头,呼吸着清晨最纯澈的气息。四肢百骸似瞬间涌入一股清泉,将憋闷在心底的阴霾郁气一扫而空。
“长孙大人说,这世间只有强者才能制定规则,而弱者只能任人宰割。”
“什么割不割的?宝儿听不懂。”霍宝儿上前用手掌探了探卫昭的额头,嘀咕道:“少爷没发烧吧,怎么又在说胡话了。”
卫昭站起身,双手撑着窗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用力狂吼一声,吓的霍宝儿浑身一抖,哭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呀!”
卫昭退回身体,抬手拍了拍霍宝儿肩膀,笑道:“你家少爷我好着呢,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清醒过。好了,去给本少爷打水,叫厨房准备早饭,少爷我急着出门。”
“啊?少爷,这还不到卯时……”
“叫你去就快去,啰啰嗦嗦,信不信本少爷不带你出门。”
霍宝儿忙闭上嘴,溜溜出去了。
卫昭转回身,继续凝望朦胧苍穹。几颗残星倔强的坠着,散发微不足道的光芒。破晓的光冲破云层,将银灰的天空打开一道缺口,朝阳熹微,虽未显露真容,大地却已散发出燃烧的味道。
卫昭墨眉之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映着血红的晨光,波光潋滟。
“我想保护我的家人,所以我要成为强者。”
镇国侯府的马车踏着第一缕阳光来到了南府衙门。长孙恪已经等在前厅,手边放着一个古朴的青花瓷瓶。
“本以为我已经很早了,想不到长孙大人比我还要早。”
卫昭走上前拿起瓷瓶端详了一阵,而后拔出瓶塞,顿时异香扑鼻。
“这就是解药么?”
“嗯,将瓶中药丸以温水化开,每日早饭后服用一次,连服三日即可解毒。”
卫昭收下解药,郑重的朝长孙恪执了一礼:“长孙大人救我侄儿性命,昭铭感五内。”
“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你不必如此。”
卫昭却仍旧没有起身,他一揖到底,恭声说道:“昭还有一事相求。”
“讲。”
“我想拜长孙大人为师,学习毒术。”
“我不收徒。”
“长孙大人且听我……”
“卫公子想学随时可以,不必拜师。”
“……啊?!”
这就答应了??
卫昭惊疑不定,小心试探问道:“长孙大人您不是诓我的吧。”
“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卫昭攒了一肚子的话,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此人,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答应了。情绪已经高涨,亟待释放。可突然之间达成目的,让他饱满的情绪忽然变得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长孙大人每次都答应的这么痛快,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长孙恪睨他一眼,冷淡淡说道:“不是说了我对卫公子有图谋,那么在此之前给卫公子一些小恩惠不是更容易达成目的。”
“不知本公子究竟有什么是值得长孙大人图谋的。”
“你慢慢就会知道了,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
“……好吧,不过无论如何,还是谢过长孙大人了。”
卫昭舒了一口气,又是一揖到底。
长孙恪点了点头:“你跟我来。”
卫昭乖巧跟上,直到南府东院,他忽然‘咦’了一声,蓦地想到他被关在南府时,就是在这个院子里。第二日长孙恪放他回家,不正是从这条小路走出去的么!
南府各院落大同小异,就连栽种的花草,堆砌的假石形状都极为类似。若是府外的人进来,必定会迷失方向。卫昭几次来南府,最多不过是从主院走到后院停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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