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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崇良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道:“我的卫三公子,你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
    韩崇良双臂环胸,歪头说道:“水运发达,利润庞大,自楚国以来漕运这块便是朝中官员争相抢夺的肥缺。三条水路,每日来往船只数以万计,是以漕运多征调民夫,而官府又不可能事事亲为,便从民夫中择选头目协助每处关口督运使行事。久而久之,这些民夫也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若督运使无能,甚至反受民夫头目掣肘。”
    “楚未帝昏聩残暴,横征暴敛,大肆征调民夫,三条运河船运不断,大批大批的美人,奇石,珍宝从各地运往盛京。民夫被征,土地荒废,又有豪绅兼并,百姓活不下去,各处漕运头目一联合,杀督运使,堵了金水河,船运进不来,盛京城断了粮,又引起不小的暴/乱。我记得是楚国京畿大将军率军镇压,才了结了此事。”
    “这事儿我知道。”卫昭凝望金水河,悠悠说道:“漕运乱,也是楚末天下乱的根源。此事过后,各地起义军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出头来。而楚皇荒废朝政,皇权旁落,朝臣各扫门前雪,仅靠几个忠义大臣支撑着腐朽的王朝又有何用。楚国享国四百年,却在短短十二年就被齐王赶出盛京,于南郡苟延残喘四年,后又被武帝灭国。”
    “你说的没错。所以武帝建齐国后,格外注重民间势力。十二年战乱,难得安稳,不少义士念武帝功德,武帝便趁此机会收拢几大江湖帮派,分掌各地关口。督运朝廷粮饷之外的货运,朝廷会按比与各帮派分享利润。由此一来,漕运使形容虚设,只代天子行巡查之职。”
    卫昭摩挲着下巴,笑道:“江湖事江湖了,武帝这一招玩的妙。这样一来,谁的地盘大,谁的位置好,谁的利润就大。为争夺利益,各大帮派则少不了明争暗斗,不死不休。而谁能获得朝廷更大的支持,谁将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至于漕运使,以往也是朝廷各大贵族派系竞相争抢的肥差,如今却也失了效用。加之漕运帮派盛于民间,多为穷苦之辈,与贵族门阀一向势同水火,则更会亲近皇权,由此削弱贵族势力。”
    韩崇良道:“这世上之事本就不是泾渭分明,非黑即白的。但凡有利可图,谁不想捞上一把。而盛京城内,王侯将相,富贾云集,各帮若想图谋更大的利益,自要寻一方庇佑。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其实早已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只要不过多触犯皇帝的利益,大家各自成团,相安无事。”
    卫昭暗自喟叹,他对这些事并不关心,无非是偶尔听旁人说上一句,如今听来,这底下的水竟有这么深。
    若问盛京城中谁的权力最大,自然是通察府无疑。洪坤经营北府多年,势力不容小觑,手底下也必定豢养不少江湖异士。李淮想要将他连根拔起,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而自己卷入梅苑案,正给了李淮一个现成的□□,叫他借由镇国侯府之手,给洪坤一个沉重打击。
    今日听韩崇良说了这些,看来洪坤私下与各地漕运往来密切,李淮想必已准备了很久,只等时机一到。
    不过……
    “阿良,既然朝廷早知官员与各帮派互有往来,你又为何如此胆小怕事?”
    韩崇良挺了挺胸膛,道:“那怎么能一样呢。这些由漕运而形成的帮派只是一帮贪图利益的乌合之众罢了。至于七星堂,这可是正经门派。”
    “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韩崇良压低了声音,道:“这些真正的江湖势力传承百年千年,底蕴深厚,一向为各国朝廷所忌惮。”
    “那七星堂是做什么的?”
    “七星堂是七星门的一个分支,以铸剑术闻名江湖。表面看来只是个打铁铺子,但背后却是锻造绝世神兵的地方。长孙大人的那柄剑便是出自七星堂之手,那可是江湖排名第二的宝剑,名曰暮寒。”
    “原来叫暮寒啊,还真是剑如其人……”卫昭嘀咕了一句。
    “阿昭,我平日不大关注朝事,但也知侯府与洪坤素来不和。别的我帮不上忙,但就我所知,洪坤与城西赤火堂关系不浅。赤火堂是最早一批被武帝收拢的江湖势力,掌管金水河上游。这些年背靠洪坤,没少敛财。”
    卫昭拍了拍韩崇良肩膀:“好兄弟,你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韩崇良扬了扬眉:“兄弟有难,两肋插刀都在所不惜,不过区区小事,阿昭何必与我客气,你难道忘了当初我们说过的话了?”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说了是兄弟,就一辈子是兄弟。”
    卫昭畅快大笑:“好!”
    第24章
    伶人们咿咿呀呀的唱着,婉转的曲调古朴悠远,余韵绵延。
    卫昭撩开帘子从雅间走出来,见那官差听的如痴如醉,也不免有几分感慨。
    台上伶人粉墨登场,演绎无数故事。一首曲终,已过数不清的春秋。一世悲欢沉浮,皆在方寸之间。唱者有心,听者有意。
    卫昭并未打扰听戏的官差,而是径自走向事发地完颜鸿的雅间之内。几日已过,桌面已蒙上一层灰尘,一应物品摆设皆在原处。
    “对了阿昭,这案子进展如何了?”
    “张炳死了,南梁细作梅玉茞认了罪,我可以脱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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