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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下去吧。”
    展翼犹豫了一下,而后恭敬退下。
    长孙恪系上斗篷,带上斗笠,嘴角牵着一丝冰冷笑意。
    北燕使臣离京之后,涉梅苑案一干人等便从审讯房提走,分别关押在南府铁狱之中。
    而关押梅玉茞的那间牢房有着南府大狱唯一的一条逃生通道,那本是修建南府大狱时,长孙熠特意留出的后路。后来长孙恪接手南府,本想将那条路改道,但他知道南府中仍有长孙熠的旧部,便只当不知那条逃生通道,是以没有动手改造。
    当日正逢卫老太君寿辰,突然有人献上一柄人皮扇,扇面用血绘了一幅梅花图,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
    当夜回到南府,便下令将涉案人员分别关押,有意无意的将梅玉茞关押到了那间牢房中。
    他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依靠直觉。因为那个女人的疯狂,你永远想象不到她会用什么方式去达到她的目的。
    阴冷的南府大狱中,展翯笔挺的跪在石阶下。
    “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长孙恪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展翯,他径自走向关押梅玉茞的牢房,斗篷上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在昏暗的甬道留下一地幽长的痕迹。
    “大人,官差前一刻巡逻时梅玉茞还好好的,不到半刻,第二队巡逻过来时,梅玉茞便已被杀。这当中狱中并无外来闯入者,亦不见任何异动,两队巡逻官差如今正关押在审讯房。卑职不敢擅动。”
    牢房中,梅玉茞背靠墙壁坐着,双目圆睁,眼中仍有惊骇之色。脖颈间血肉外翻,鲜血流淌一地,杀人的手法十分粗糙。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悄无声息的杀一个本身就有武功的刺客,来人必是高手。
    那么杀人的手法便是刻意为之,就像公然奉给卫老太君的人皮扇一样,是示威,是挑衅。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母亲。
    “尸体处理了吧。”长孙恪留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留下展翯和官差面面相觑。
    “大人就这么走了?”
    “没有什么说法么,我们到底要受什么责罚啊?大人不明说,总觉得头上悬了一把刀……”
    展翯也觉得大人今日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大人一向赏罚分明,适才没有说罚,那便是不会再罚了。
    他瞪了眼小声叨叨的官差:“还不快动手,等着大人亲自回来处理尸体么!”
    南府衙门占地广,南府大狱背靠北山。而这间牢房的逃生通道最终出口便是北山脚下。北山是盛京城内的一座山,山不高,山势颇缓,景致尚算优美。
    长孙恪绕过南府后门,在被暴雨抽打的凌乱的草木掩盖下,找到了洞口处枯萎的矮草。
    早在他将梅玉茞关押到那间牢房后,他便特意在这条通道里撒了一种药粉。药粉没有特别的味道,但药性极强。因出口往前是北山,山中植物繁茂。这种药粉正能令草木枯萎。
    来人以为雨□□刺,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暴雨冲刷的一干二净。却不曾知道,这药粉经过雨水浸泡,反而会增强药性。
    他顺着枯萎的草一路往山中追赶,泥泞的山路湿滑不堪,他却依旧走的沉稳。
    乌云压的很低,但长孙恪却豁然开朗。
    梅玉茞是后楚安插在南梁的细作,狱中反咬张炳,又供出南梁,使南梁北燕结怨,是因为那个女人想搅浑四国的水,不想南梁作壁上观。张炳小妾孙氏被杀,是一步迷棋。将所有事件指向南梁的一步棋。
    一声闷雷惊响,大树拦腰折断。长孙恪立在断树上,歪着头笑看躲在树下一脸惊慌的黑衣人。
    “阿肆,好久不见。”
    瞬间错愕之后,阿肆朝长孙恪行了一礼:“十几年了,终于见到公子了。”
    他低垂的眼眸藏着滔天杀意。若非十三年前,长孙恪清缴南府,长孙熠身死,他们在齐国十年部署毁于一旦,便也不会有这十三年的东躲西藏。如果不是长孙恪,也许少主人早已完成大业,复兴楚国。
    “我猜你们并不想见到我。”
    “公子说笑了,夫人时常惦记公子,少主人也常常念着兄长呢。”
    长孙恪冷笑一声:“母亲还在惦记给我下毒么?”
    阿肆噎了一下,又道:“夫人都是为你好。”
    “让我毒死是为了我好?阿肆,我不是小孩子了。从我第一次见到母亲之后,我便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公子终究是夫人的孩子,都这么多年了,再大的仇也该放下了。公子孤身一人,难道从未想过与夫人团聚么。”
    “我倒是很想让她和父亲团聚呢。”
    阿肆猛然想到眼前这个人是连弑父都做得出来的,深沉的眸子里忽然闪现一道骇人杀意,剑已出鞘,却在距离长孙恪一寸的地方骤然顿住,‘锵’的一声脆响,长剑落地,一道刺目的鲜红划破雨雾,又被湍急的雨水冲刷的不留一丝痕迹。
    阿肆额头冒着头大的汗珠,唇色瞬间惨白。他捂着右手手腕,那里血流如注。
    “阿肆是个剑客,但很可惜,你的右手再也握不住剑了。”
    长孙恪用暮寒剑挑起落在地上的长剑,手腕一转,长剑被打飞出去,只听‘噗通’一声闷响,长剑落入河中,沉入河底。
    “回去告诉她,十三年前我留她一命,今时今日,她若犯了我的底线,休怪我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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