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陆鼎果然最懂李淮的心思。无论是横在镇国侯和皇室之间的秘密,还是镇国侯手里的卫家军,都足以让李淮心动。
见他神色松动,陆鼎继续道:“卫昭在天下学子中打开了名声,无数人崇敬他,对他寄予厚望。流言能成就一个人,同时也能毁了一个人。捧得越高,摔的就越狠。而显然,淮中之事恐怕短时间内难有结果,市面上流通的,还有官府囤积的盐又能支撑多久呢。到那时卫昭顶着天下人的压力,宁州褚氏会坐视不理么?要知道西湾盐场仅次于淮中盐场,他们的屯盐会少么?”
说起来前些日子卫昭被吹捧,其中还有陆相爷的手笔呢。他只是想把卫昭捧得高高的,却没想到遇到淮中之事,这不正是把卫昭狠狠拉下来的好机会么。
就算他能追缴回被劫盐车,可一旦陷入淮中乱局中,他能不沾一点儿腥味的脱身出来么?谢家恐怕也不会同意的吧。
君臣相视一笑,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谢宏被告知此案由卫昭查办时一脸的恍惚。说起来他其实没想在此时对上镇国侯府的。但想想,卫皇后可是有嫡子的,无论如何,谢家同镇国侯府早晚都要对上。
这么一想,谢宏便开始盘算起如何坑一把卫昭了。虽说办了几个大案,扳倒了陆瞻,但谢宏还真没把他看在眼里,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罢了。在盛京城有他祖母老爹哥哥姐姐小情人罩着,没人敢找他晦气。可到了淮中,一切还不是他谢家说了算。
谢宏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安排,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出了皇宫。
而正在家里啃烤番薯的卫昭被这天降惊吓猛砸了一把,当时就觉得手里的番薯不香了。
说起来余震入京,他也是知情者之一。而且他本来是想看笑话的,没承想笑话没看成,倒给自己惹了一身骚。不过再品品,能公费出游,还挺兴奋的。
他斜眼见沈愿脸色黑黑的,刚露出的笑容嗖的敛了下去,就叹气说:“人啊,太有才能也是很累的,年纪轻轻就要扛起如此重担。”
来通知他的沈愿忍不住活动活动脚腕,很想踹他一脚怎么办。
天知道圣旨落到大理寺时,吓的他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他就想好好的当个大理寺卿,好好的办案子,根本不想掺和进那些贵族争斗里。可偏偏空降的这位爷是个不老实的主儿。
沈愿要愁死了。
虽说卫昭出身高贵,可毕竟自己是他的上官,出了事儿自己也要担责的。他觉得有了卫昭这个下官,他要夭寿啊!
“你这次奉旨出公差办理大案,按规程是可以从大理寺衙门选一位司直跟着的。我替你定了韩司直,你觉得如何?”
沈愿说完这话一脸肉疼,韩司直啊,他十分看好的有为青年,真不忍心让他掺和进去。
卫昭高兴道:“沈大人对我真是太好了。”
沈愿就指着他鼻子哼哼道:“到了淮中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该管的别管。若背后势力牵扯太深,可记着见好就收。找到被劫盐车你就算立了一半的功了。”
卫昭无可无不可的答应着,一边吩咐小楼去给他收拾行装。这趟可是急差,需得急行赶路,不然等他到淮中,黄花菜都凉了。
沈愿见他这么积极,心口更疼了。
卫老太君得知卫昭要去淮中,也没多说什么,圣旨是直接下到大理寺的,卫昭既在朝为官,便要尽职尽责。
卫昭向老太君辞行时,老太君告诉他:“到了淮中,只管办案便是。至于淮中贵族那些肮脏龌龊,能避则避,不能避也不必委屈自个儿。卫家,褚家,哪家都不是吃素的。你只记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保住自个儿的命。”
卫昭趴在老太君腿上仰着头看着祖母,对上祖母慈祥的双眼,突然就不舍得离家了。
“祖母,这次案件紧急,事态严重,如若孙儿办不好差,只怕要连累家里了。”
卫老太君爱怜的摸了摸孙子的头,温声道:“不用理会外人怎么说,凡事都有祖母在。李淮敢让你去淮中,打的什么主意祖母心里明镜似的。此案办好了,你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便是办不好,还有祖母和你外祖在呢,有什么好怕的。”
卫昭狠狠点头:“祖母,孙儿不在京中,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曹大哥您知道的,有什么事儿大可找他去办。还有城东雁行堂的孟三哥,我同他说好了,他会多多关注侯府的,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提前示警。曹大哥和孟三哥不便出入侯府,如有事情小五和蒋四哥会过来的。二姐知道他们,远儿也见过。”
卫老太君细细的听着卫昭在耳边絮絮叨叨,只觉心中十分熨帖,不知不觉他最宠着的小孙子也长大了啊。
“好好好,祖母都记得呢。出门在外不比家里,你要让卫放贴身保护,寸步都离不得知道么。此次又是急行,你可要好好顾着身子。”说着说着,卫老太君就替小孙子委屈起来了。
他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道:“你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苦,淮中隔着那么远,祖母真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路上要受大罪了,我的乖孙呦。”
卫昭忙安抚道:“祖母莫哭,我是卫家男儿,男子汉大丈夫当建功立业,这点委屈怕什么。爹和大哥还不是照样在边关好几年,他们能吃苦,孙儿自然也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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