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屏儿一头雾水,战战兢兢的吃了饭,又战战兢兢的铺好外间的床榻。累了一日,却怎么也睡不着。
至夜半,果然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厮杀声直到快天明时方才停止。
等到长乐醒来,天光已大亮,那婆子敲响了门,送来丰盛的早餐。
“贵人先用早食,稍后会有人来接您。”
长乐朝她点头笑道:“有劳您了。”
沁儿有些懵,她问:“公主,奴婢怎么糊涂了。”
屏儿倒是瞬间想通关窍,低声惊喜道:“是侯府的人?”
长乐点点头:“外祖父在朝中势力不小,先前朝臣极力反对本公主和亲,父皇差点儿就要妥协了,可突然间这些人不再发声了。我那时还以为是父皇拿住了什么把柄,让他们投鼠忌器。可就算这样,我和亲这么大的事,外曾祖母不会无动于衷。所以我猜想,侯府或许另有隐情。”
“他们既然不在朝中作为,就一定会在路上动手。那婆子一开始就在向本公主示好,意在安抚本公主。我想昨夜他们就已经将东越来使和宫中侍卫解决了,那么一大批布帛和粮食丢了,父皇会震怒,东越也会自觉失了颜面。”
“东越国小,虽兵马强盛,但今年年景不好,收成照去年减了三成。不然的话,东越也不会打上和亲的主意。失了这批粮饷,东越短时间内不会向东关发兵,淮中的压力便能骤减。”
屏儿道:“淮中?淮中韩庆谋反,这可是死罪,怎么听公主的意思,倒像是侯府同淮中还有牵扯。”
长乐摇了摇头:“侯府同淮中有没有牵扯我不知道,我只是站在东越的角度来分析和亲失败的结果。”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冷风灌进屋里。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群山在雾气下若隐若现。
长乐深吸了口气,只觉身心无比舒畅自由。
“从今往后,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长乐公主了。”
和亲队伍被劫,长乐公主坠崖身亡。这事儿几乎在同一时间传到了东越和齐国皇帝手里。夹在二者之间的韩庆自然也得到了第一手消息。
韩广长舒了口气:“这样一来,倒能缓和不少。如今对付淮中三贵族正是关键时候,没有东越在后头盯着,真是浑身舒坦。”
韩庆瞥他一眼:“如果不是你和李澈做下的那些事,我们恐怕也不会沦落到今日这样的境地。”
韩广就不服气了:“怎么,难道大哥就甘愿一辈子忍气吞声,替仇人卖命?唉,若是李澈还在,我们会更师出有名,可惜了。”
“报仇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若以牺牲百姓为代价,我们便是报了仇又有何意义?那是我们韩家的仇,却不是天下百姓的仇。到那时,百姓只会痛恨我们因私仇挑起天下纷争。好不容易平定的天下再陷战火之中,生灵涂炭,这难道是先齐王愿意看到的么?韩广,你最好弄清楚,你是想报仇,还是想为私欲而夺权。”
韩庆轻飘飘的瞥他一眼,眼含警告:“若是后者,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韩广脊背僵了僵,磕磕绊绊道:“大,大哥,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是替你抱屈。得,这往后啊,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无二话。”
韩庆重重的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韩广摸了摸下巴,倾身往韩庆那边凑了凑,道:“大哥,那批粮饷数目不小。李淮用脚丫子想也知道做下这事儿的不是卫家就是咱们。你说他会怎么做?”
韩庆眯了眯眼道:“我们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谋反了,李淮便是再愤怒,顶多就是派兵攻打淮中。至于侯府那边,他没有实证就不能在明面上做什么。私下里么,侯府倒还真不怕他做什么。”
“那这么说,李淮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哑巴亏了?听着怎么这么解气呢。”
韩庆瞪了他一眼:“也别高兴的太早。如今北燕局势不明朗,我们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
话音刚落,便有军士来报:“大将军,公子到了。”
韩庆愣了好半响,直到韩广跳起来拍他一掌,叫道:“大哥,你傻了,大侄子来了,还不快去看看。”
韩庆一脸懵的被韩广推搡着去了前厅,乍一见到儿子,倒有些拘谨起来,一点儿都没有适才训斥韩广的风范。
韩崇良见到他爹,瘪了瘪嘴,大步上前一把将韩庆抱住:“爹啊,我可想死你了。”
韩庆是个粗人,这些年在外征战,更是磨练出一副铁石心肠,虽也十分疼爱儿子,但却从未表现的这么直白。
这会儿被韩崇良抱住,简直浑身不自在,却又带着那么点儿隐秘的欣喜和羞怯。
他黝黑的脸腾地红了,推了一把韩崇良,咳了咳,道:“有话好好说,大老爷们儿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韩崇良捋了把脸,眨巴着红通通的眼睛,道:“爹,你这还有余粮没?”
韩庆:……
果然啊,儿子一示好,必是有所求。
第193章
韩庆眉头微蹙:“这么说,朔北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峻。这个完颜鸿消失多年,如今突然出现就把北燕搅的天翻地覆,此前倒真是小瞧他了。”
韩广忿忿道:“想当年慕容氏抗击北狄,也算当世英雄豪杰。虽慕容雄晚年刚愎自用,致慕容氏败北,几乎全族被屠。但他打的北狄几十年都无力进犯中原,保北关安定。如今可好,完颜氏那几个崽子竟引狼入室。呸,一准儿是叫那尹士均给养歪了。为了夺权,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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