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又有斥候来报:“少将军,完颜敏率军冲过来了。”
卫暄已没有时间思考,当即提枪上马,厉声道:“列阵,迎敌!”
当先冲入高兰山口的完颜敏提刀指着卫暄,双目赤红,喝道:“卫暄,速速让开,饶你不死!”
完颜敏的军队还在自谷口不断冲出,卫暄沉下眸子,他们的人数比预计的多了不止一倍。卧龙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奉怎么会让这么多人冲出谷口。
他攥着缰绳侧身对徐□□说:“趁机折回卧龙谷刺探情况,找到崔奉,请求援军。”
徐□□肃然应是。“少将军小心。”
高兰山口入口狭,卫暄派人团团守住山口,正面与完颜敏对峙。
完颜敏整个人都暴躁了起来,他坐下战马朝天扬起前蹄,高声嘶鸣。前蹄落地的瞬间,完颜敏已提刀向卫暄冲杀而来。
随后奔来的北燕军也叫嚣着冲入阵中,马蹄激荡起落雪,高兰山口厮杀一片……
徐□□一人一骑奔袭至卧龙谷,一眼便见山谷两侧埋伏的齐军弯弓搭箭,箭尖正冲自己。
他忙勒住马,掏出令牌举在半空,高声道:“我乃卫少将军账下亲兵,奉少将军之命来请援军,敢问崔奉将军何在?”
声音在山谷里打着旋儿,随着风声飘远。
徐□□双目圆瞪,试图在半山腰找到崔奉。见半响无人回应,直指他的箭尖也依旧一动不动。徐□□再迟钝也察觉到一丝丝怪异来。
山谷里横陈着北燕军的尸体,血腥味冲鼻而来。徐□□握紧缰绳,薄唇紧抿。往后是正和北燕军拼杀的少将军,敌方兵力三倍于己方。往前通过山谷,是通往云朔二州的路。云州只有崔皓,兵力不足。他能去的只有朔州。
但眼前卧龙谷的情况却在告诉他,朔州崔奉有问题。而身后断断续续随风飘来的厮杀声又在告诉他,少将军需要支援。
他闭上眼,再次抬起手里的令牌,高声吼道:“卫少将军请求支援,敢问崔奉将军何在?”
除了回声飘荡在山谷,回应他的只有悲鸣的风声。
他放下手,在令牌上呵了口气,用粗粝的手擦了擦上面沾染的血迹,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它挂回在腰间。手触碰到腰间的水袋,徐□□愣了一下,利落的解下水袋,用拇指弹开木塞子,大口大口的饮尽水袋里的酒。火辣的酒味充斥鼻尖,他感觉血液在沸腾。
用袖口抹了抹嘴角的酒,他扔了水袋,双手狠狠一抖缰绳,战马仰天长鸣,疯了一般的冲向卧龙谷深处。
战马疯跑起来时,徐□□忽觉数道疾风自四面八方扑面而来。他踏过北燕军的尸体,四处躲闪,直到战马被射成了筛子,轰然倒地,他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冰冷的利箭穿透厚重的铠甲,徐□□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拼了命的往前爬,在离谷口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爬不动了。双目死死的盯着谷口方向,一动不动。
半山腰上,崔奉双手握着剑柄,剑尖抵在地上。他眯起眼望着高兰山口方向,沉声道:“快结束了吧。”
完颜敏一次一次的冲杀,都被卫暄一次一次的阻挡在高兰山口外。就在他筋疲力尽,快要支撑不住时。忽地从卧龙谷转出一队军士,当先打头的正是崔奉。
卫暄捋了一把沾满鲜血的脸,用嘶哑的嗓音吼道:“援军来了,都给我撑住!”
北燕军听见后面震天的摇旗呐喊声,纷纷嚎叫着不要命的往前冲。两军对垒,皆已是疲军。崔奉几乎以碾压的方式进行砍杀。
越是濒临死亡,人的求生意志就越强烈。守在山口的卫家军在北燕军狂躁的冲击下已经顶不住了,马蹄碾压过他们的尸体,疯狂的冲进高兰山。
卫暄挥舞着银白的枪杀入阵中,直到周遭喊杀声渐渐平息,他方才停下,用长/枪撑住已经力竭的身体,勉强支撑着。
双目被鲜血糊住,他的视野中满是鲜红。
崔奉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卫暄。
他身边的步兵举着长矛将在拼杀中存活下来的几十个卫家军团团围住。
崔奉淡漠的瞟了眼卫暄,冷声说道:“有人上告卫少将军借职务之便威逼云州府尹索要粮食,致使云州百姓无粮可食,险致云州城内乱。不止如此,卫少将军账下卫离副将军多日不见踪迹,经查证,卫离奉卫少将军之命联络淮中叛将韩庆,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明黄折子,道:“出京前,皇上任命我为朔北六州总调度官,掌朔北事务,监察中军。由于战事吃紧,战局瞬息万变,皇上允准本官可便宜行事,事后补折上奏。”
“淮中反叛,皇上大怒,对反叛一事深恶痛绝,更有言: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从马上倾身过来,微微牵起嘴角:“卫少将军,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等本官动手。”
卫家军才经血战,几乎全军覆没,他们还未曾缓过神来,便被当头扣下叛军的罪名。
“胡言乱语,我家少将军忠肝义胆,天地可鉴,岂容你随意污蔑!”
崔奉并不理会那军士,仍是淡淡的看着卫暄:“北关的卫侯爷兴许还在等朔州的粮草供应呢。”
卫暄瞳孔猛地一缩,抬头瞪向崔奉。
军士忙道:“少将军切莫中计,就算我们认了罪名,他们也不会给老侯爷放粮的。倒不如跟他们拼了,临死了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好叫阴间的阎王爷给咱断一断,究竟是谁包藏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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