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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姒的记忆里,她落水后,赶着回永安侯府,便疾步往宫外走,却直直撞见了太后。
    那时,太后见她衣衫湿透,命人领她去步澜宫换衣裳,神情慈蔼,云姒也未有戒备,跟了去。
    不曾想,她在皇宫多停留了一刻,太上皇竟忽然崩逝,随之太后更是给她扣了个不详妖女的罪名,遂将她关进了牢狱。
    云姒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撑地爬起。
    上辈子,她因此丧命,再也没能踏出这个宫门,经历过一次,云姒自然知道太后是有意要她性命,她不能在此处久留,也断不可往宫门的方向走。
    如今一切尚未成定局,情急之下,只能原路返回,云姒咬了咬牙,霍然转身,跑回了金銮殿。
    此前她方对着皇帝斩钉截铁退了婚,纵然知晓他当下脸色铁定极差,可前狼后虎,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太后想要自己的外甥女代替她入宫为后,而皇帝为了权势自然不会苟同,云姒赌他会留她一命,毕竟上一世若不是他,都无需太后出手,她早就病死狱中了。
    *
    金銮殿。
    皇帝身边的常侍李桂静守在殿外。
    突然他一愣,目光望住不远处那个离开没多久,又慌慌然奔回来的女子。
    云姒喘息未定:“李公公,陛下何在?”
    李桂看了眼她沁湿的衣衫,微怔一瞬,掸了掸拂尘,颔首回答:“陛下尚还在殿内,云四姑娘,你这……”
    云姒转瞬提步入殿。
    李桂一惊,忙追上去:“四姑娘且慢,请容小的先——”
    云姒走得极快,李桂根本来不及阻拦,她人便已进到了殿内。
    而斜倚御座的那人,正双目浅阖,听闻动静,缓缓掀开眼皮。
    那是齐国睥睨天下的君王,这万里江山的主人。
    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所带来的威迫感如此沉重。
    未经传召便让人进来了,是失职,李桂慌忙躬身垂首:“陛下恕罪!”
    齐璟眸心沉敛,视线投射在殿下那焦急又狼狈的女子身上,俊眉不禁拧起。
    片刻后,他漠然抬手淡挥,李桂未敢多言,躬身退了出去。
    大殿堂皇辉碧,两侧金漆玉雕的龙柱奢华而威严。
    年轻的帝王冷隽靠于镶龙御椅,一时间,殿内如同漫漫长夜般寂静深沉。
    那人一言未发,却压得人不敢胡言一句。
    云姒突然在心里感慨,上辈子她是如何大胆,才有勇气当着这样一个人的面,说出那些抗旨不遵的话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屈膝跪下:“陛下,臣女有罪。”
    许是呛了水,清越的声线染了几分鼻音,亦含有浓重惧意。
    高阶之上,齐璟敛目低眉,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子,他搭膝直起腰背,探向她的视线多了打量的意味:“哦?云四姑娘先前可未讨饶一句。”
    他的语气虽未有波澜,但话里话外,皆是冷意。
    云姒忙不迭颔首:“昔日太上皇仁德,许以侯府皇姻之约,是云姒之幸,然陛下九五至尊,云姒莫敢高攀,故而拒婚在前……”
    她微顿一瞬:“此乃臣女之罪,恳请陛下开恩,唯愿此生俯首称臣,一心效忠陛下,”手背贴额,折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   万万岁。”
    跪罪殿下的女子,倾城绝色,染湿的纱衣严丝合缝地贴着玲珑身段,鬓发碎乱沾在轮廓柔和的脸上。
    实是落魄惹人怜,却也愈显近妖之美。
    齐璟瞳眸幽暗,缓缓褪下狐裘,举步下阶,踏着玉砖慢慢稳步走来。
    直至那双玄色龙纹长靴落入余光,云姒仍伏跪着,抿唇未作声。
    “抬头。”
    入耳的嗓音太过清冷,云姒心间一颤,慢慢直起身子,谨小慎微。
    齐璟眸光清明,在她滴水的乱发上停留一瞬,语气别有深意:“你在怕什么?”
    云姒眉睫轻颤,隐有惧意的目光落在他的黑金蟒袍上,不敢真的抬眸去看他,那人此刻眸心的透彻,定能一眼将她看穿。
    她此刻的言行举止确实显得反常了。
    可在这皇宫内,她的命对太后而言,如蝼蚁般渺小,若是连眼前的人都不保她,她重新活过,也不过是多死一次罢了。
    云姒默默捏紧了手心,怯声:“臣女……”
    深秋的凉意透湿刺骨,她不禁打了个寒战,瞳眸润了水色,蕴出一番楚楚之态。
    视线不露痕迹地从她脸上移开,齐璟语气淡然:“起来。”
    云姒缓了一瞬,轻道:“……谢陛下。”
    软缎锦鞋浸了水,平薄的鞋底蹭在玉砖光面上,极易打滑。
    此刻玉砖因她发丝滴落的水湿了不少,云姒起身时踩在了湿处,脚底一滑,人就蓦地往前栽了去。
    齐璟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下意识扶了她一把,手心的触感滑嫩柔软,肌肤却异常冰冷。
    借着他臂膀的力道,云姒惊呼之下站稳,总算没摔个底朝天。
    片刻后冷静了下来,而他的掌心还覆在她的腕上,对比之下,温度尤为灼热。
    他的触碰,散发暖意,她寒凉的身躯忍不住轻微一颤,见他还未有放手的意思,云姒低下头,轻轻抽回手。
    她温声拘谨:“臣女逾越了。”
    手心一空,齐璟面不改色,沉声传唤:“李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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