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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腻人。”谢之茵嘴上淡淡嫌弃,清秀柳眉却蕴着温柔。
    不以为然地亲昵了一阵,云姒才舍得放手,在谢之茵身边的桃木椅坐下。
    谢之茵拈着串珠,心无旁骛,云姒百无聊赖地翻开桌几上的《楞严经》,指腹一压一松,书页呈扇形划动,走马观花般一览而过,密密麻麻的经文落入眸心,看得她有些困倦。
    她娘亲把素持斋,一念心经便是半日,云姒不去打扰,合上经书,乖顺伏在桌几上,托着下颌静静凝望着谢之茵,须臾,娥眉渐渐凝起,她明澈的美眸染上了丝伤感。
    从前怎么都没发现,那张曾经灵动的脸,开始布满细纹了……
    谢之茵的出身,算不得多显赫,但也曾是美名远扬的富家之女。
    彼时年少,百花盛会,一朝惊鸿一瞥,永安侯云清鸿为美色所动,当下便起了娶谢之茵为妻的心思。
    权势永远在金钱之上,商贾之女能嫁入侯府做正室,谁人不觉三生有幸,乐意至极,外人更是倾羡不已,而后谢之茵遵从父母之命,成了侯府夫人,日子自是无忧,第一年便为云清鸿生下一子,她也更为受宠。
    侯府的下人皆知,夫人温婉贤静,出嫁至今从不让侯爷烦忧,便连当初侯爷要纳一房妾室,也未多言一句。
    妾房柳氏,乃当今太后的表妹,身份较之谢之茵,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甘愿屈居为妾,是因为年少情窦初开,对才貌双全的云清鸿芳心暗许,主动向太后求来的这桩姻缘。
    柳氏入侯府后,生有二女,分别是二姑娘云姮和三姑娘云姚,她虽为妾室,膝下也无子,但深知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每日打扮得人比花艳,因而甚讨云清鸿喜欢。
    权臣显贵的通病,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啊!
    加之谢之茵诞下云姒后,这许多年来只知在屋子里念诵佛法经书,日复一日,满脑子修心养性。
    如此无欲无求的淡泊心性,在男人心里,又怎么抵得过柳氏的万种风情,所以这些年,云清鸿常宿柳氏宅院,极少会来这儿。
    好一会儿,云姒轻轻一叹,不知是该心疼她娘美人迟暮,还是怪她爹不念旧情。
    听见边上人的叹息,谢之茵温吞睁眼,这才发现云姒的那身华贵宫服,她眸光意外一闪,肃声:“你去宫里了?”
    谢之茵突然冲淡平静的严肃,叫云姒顿了一瞬,她今日入宫,是临时起意,并未与其他人言说。
    她垂眸,低头去翻经书,若无其事地低低“嗯”了声。
    这不当回事的态度让谢之茵彻底变了脸,她不由分说夺走了云姒手上的书,猛得拍向桌几:“你一声不响去宫里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嫁入皇家?!”没料到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云姒眸心微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一言不发独自进宫,一方面是自己不想嫁,另一方面,是一向恬淡的谢之茵因为此事与云清鸿翻了脸,若不是念着谢之茵是云姒生母,云清鸿怕是当时气得连休妻的心都有。
    可是云姒不懂,她嫁给皇帝,从今往后娘亲便能以她为贵,再不用独居冷宅受人脸色,这样不好吗?
    云姒默默吸了口气,对上谢之茵盛怒的眼睛,抿着唇,声音平静却透着倔强:“为什么不行?”
    第5章 凛冬
    谢之茵一改平日温婉的模样,喘息急促了些,蓦然站起厉声道:“不行就是不行!你若是执意要嫁,我这个娘,你也别认了!”
    话音刚落,串绳因突重的力道而挣断,连在一处的佛珠失了束缚,咣当咣当,自谢之茵骨瘦嶙峋的指间颗颗滑落,坠在青砖之上,也像是重重坠在了云姒的心里。
    当面说出来的话,让她生生怔了半晌,熏香的丝缕轻烟恍惚了云姒的面容,娘亲为何非要阻止这婚约,甚至不惜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以前从未有过。
    阒寂的屋子,唯有佛珠滚动青砖上的声响。
    两相僵持,谢之茵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缓,而云姒始终清眸低垂,无声注视着裙裾那点缀花蔓描绣精致的鸾鸟。
    过了好久,云姒轻轻开口,声音浅静,无波无澜:“退婚的事,我跟陛下说了。”
    谢之茵浑身一颤,倏地怔住,这才明白过来,云姒是进宫退婚去了。
    谢之茵急问:“陛下如何说?可有怪罪于你?”
    云姒红唇微动:“陛下他……”略一停顿,眼神轻闪,模糊说了句:“皇命不可违。”
    谢之茵皱起眉头,自语般低喃:“我再同你爹说说……”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她扶着桃木椅边缓缓坐了下来,沉沉叹息:“可会怪娘,不让你入宫为后?”
    云姒轻摇了摇头,抬眸看她:“可是娘,就算陛下不计较,爹也未必会答应的,先不说抗旨折损他的颜面,爹他重名利,淡亲情,只要对侯府有利的事,他怎么可能轻易作罢。”
    云清鸿宠她胜过其他两个女儿,不过是因为她和陛下有婚约而已。
    谢之茵瞪大眼,忙出声阻止:“姒儿。”
    “再者,”云姒一瞬不瞬地看住谢之茵,全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算嫁的不是我,也会是云姮,柳姨娘本就是太后的表妹,这些年处处压着您,若云姮再嫁过去了,娘在这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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