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想知道毫无范本他要如何画,又见他的模样不慌不忙,看上去是有了想法,最终便没再多问。
她斟酌之下,咬咬牙:“那好吧。”
未几,云姒轻轻从他腿上站了起来,低头掩着颊红,跪坐回了案边蒲垫。
只是准与不准几个字而已,皆是他的意思,更何况不说出去谁知道呢,云姒深吸一口气,将那几堆明黄黄的奏折抱到了自己面前,拿笔撩过墨汁,按着他的意思谨慎批了起来。
齐璟侧眸看了看她,眼梢隐泛笑痕,她面上是诚惶诚恐,做起来倒是干净利落得很。
少顷,他从案边取了张玉版宣纸,平铺开来,幽深的目光在空白宣纸上停留了会儿,而后他握了笔,容色沉静,点墨入画。
屋子里暖隽清净,两人都默不作声,各自做着手中的事,却又同携墨香,药香,浮萦一处。
批注的折子一本接着一本,云姒黛眉渐渐蹙起,这循环不止,反复如一的事,实在是无趣至极,还有那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各个都精明圆滑得很,光是看就让她尤其头疼,也不知道那人每日坐这儿应对大大小小诸多事,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又批好一本往边上一放,云姒捏了捏略微酸胀的后颈,有些口渴,她无意识地抿了抿唇,稍倦的面容遽然一皱:“嗯……好苦!”
齐璟停下笔触,侧眸望去,原来是她不小心舔到唇上残留的药膏,浓烈的苦味瞬间袭到了嗓子眼,一刺激,惹得她美眸漾泪,迷蒙泛光。
娇软丹唇张开些许,舌尖忍不住微微探出,仿佛汲取到新鲜空气能淡化苦味似的。
云姒拧着秀眉,吸了吸鼻子,看这委屈的模样甚是可怜。
药是他涂上去的,但此刻觉得好笑,齐璟落下笔,轻沉一句:“笨。”
话虽这么说,转眼他又伸了手去,取来边上的杯盏,倾倒七分满,递到她面前。
云姒想也没想,立刻接了杯盏,几口就喝了个干净,好一会儿终于缓和过来。
最后一口茶水鼓在两颊,突然间她意识什么,愣了愣,眼神略显呆滞懵懂。
这个茶盏,似乎是他一直用的。
云姒冷静下来,将茶水咽下,犹豫了片刻措辞,方想开口,那人却声色未变,拿走了她手中的茶盏放回到边上。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动作,云姒顿了顿,迟疑出声:“陛下……”
闻声,齐璟回眸淡淡凝她一眼:“怎么?还苦?”
云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转念一想,他都不当回事,自己岂不是多此一言。
罢了,亲都亲过了,还在乎这共饮一杯水的小事吗,云姒佯装无事,笑着摇了摇头:“没……不苦了。”
齐璟看着她,眸心似笑非笑,复执了笔。
视线顺着笔尖瞟到他方才落笔的宣纸上,云姒微诧:“陛下画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了一次不满意,重新写了一遍,但还是觉得不好,作者有点自闭了,头秃但还是会日更的……
你们出轨吧,养肥我,但是别改嫁啊!(尔康手)
第31章 侍君
恰是白日, 此刻书房内明晰暖亮,柔光自窗牖斜斜倾洒在长案, 细细金光在玉版宣纸上流展跳跃, 如一泓清泉浅浅流淌而过。
宣纸上墨痕寥寥几笔,只勾了个明暗轮廓, 画中人初见端倪, 还未着丹青色,但那笔端描勒下的青丝自香肩盈盈流下,腰肢纤柔似柳, 女子的身姿已然呼之欲出。
目光落在画上, 云姒不由赞道:“行云似流水, 点绘绕素笺,陛下的笔致果真如瑞王殿下所言, 只肖数笔,便能将画中人的风韵展现得颇为传神。”
听到她说如齐瑞所言,齐璟眸光微微侧去:“哦?他说什么了?”
云姒微微笑道:“瑞王殿下说, 陛下的丹青镌艺不啻大师巨匠分毫, 还说……”
齐璟淡望着她, 沉心静候,云姒稍作停顿后, 对上他的视线:“他还说, 若是将陛下的画作拿到外面去,那些小姐姑娘们都是要动心的,定会争先恐后地抢。”
指间的笔掠了掠砚池, 齐璟不急不缓将染匀的笔端落至纸上:“短短几刻钟,你们聊得倒是不少。”
他的语气平静如水,云姒不知有何深意,想了想极轻道了句:“……是因为看到了那把折扇上,陛下所绘的春深泛湖图。”
笔尖微顿,齐璟沉默一瞬,随后不露神色继续作画,边道:“原本是要自己留着的,被他强捎了去。”
云姒恍悟,原来是强行要走的,难怪这么好的扇子会到了那人的手里。
见他凝神落笔,云姒也缓缓垂下眼眸,边翻折子边轻声道:“那实在是可惜了……”
她提了笔,接着和那些堆成小山丘的奏折们纠缠。
阳光斜洒满室,书房在一片暖流中沉静下来。
云姒以手托颐,想起小时候偷看哥哥的兵书,便是如此刻这般叫她云里雾里,又是长篇大论又是无聊至极,这奏折的枯燥繁琐程度着实是不相上下,她只觉得眼前的折子是越批越多,像无底洞似的怎么也处理不完。
眼皮子不自觉开始打颤,脑袋是愈沉愈低,不知不觉中,手上浸染墨汁的笔还未放下,她清白的侧脸便慢慢贴在了案上。
齐璟目光微偏,这小小御侍,只在御书房侍奉了两回,倒是两回都睡得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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