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盛得娇美, 紫调恰巧是她的钟爱,云姒探出纤柔玉指,悠然拨了拨花瓣,不以为然道:“做香膏啊。”
这话令蹲在她边上的那两人都诧异了一瞬,这是要送香膏给陛下?
“香膏可是有几十道工序的,还需添加天然蜂蜡加以调制,多折腾呀,”阿七惊讶之余,突然想到什么,抿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姑娘要送陛下,不如把自己献上去,省事儿,而且保准儿比送香膏管用!”
云姒原本险些忘了自己那时亲吻齐璟,却被捉了个正着的事情,听罢阿七的话,她才蓦然回想起来。
“你还敢提,那日要不是你说什么主动示好,我能被当场抓住吗?”云姒侧眸朝她漾了过去:“哥哥就罢了,那徐老头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当时还差点被他送到别地儿去,三朝丞相,在朝中的分量举足轻重,云姒想想就有些畏惧他,抿唇用力一戳阿七的脑袋:“尽出馊主意!”
阿七吃痛捂住额头,小声嘀咕:“那是意外,姑娘也不注意着点……”想了想,她又调笑道:“不过姑娘昨日喝醉的时候,可是自己对陛下投怀送抱的,跟奴婢没关系啊!”
云姒话音一哽,想起和那人柳岸花阴的一夜,清透的双颊瞬息泛红。
冬凝也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
微风飘转而来,轻轻拂动着她耳鬓的丝发,几许碎光倾洒在她发间的紫晶簪上,似有清光流淌,将她温热的脸蛋映得明艳。
脑中浮现昨夜种种缠绵,她竟然开始觉得,阿七那话也不是不靠谱……
云姒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那人,容颜一肃,瞥了眼她们:“都别笑了!快点儿帮我把花摘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取炉子和香料来。”
阿七笑着起身,冬凝蹲过去些:“云姑姑我帮你!”
虽说是要采摘,但这么好的兰花,还是舍不得连根拔起的,因而两人都很小心。
云姒眼帘低垂,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不经意间说起:“对了冬凝,那天李公公领了蝶心去宫正司,后来怎么样了,我好像许久没见到她了。”
蝶心处处为难她,还故意将她绊倒,云姒那时才临时起意,借了齐璟的手让她尝个教训,想的是罚她一罚,日后总是能安分些的,但这过了许多天,自那日后云姒便没再见蝶心出现在御乾宫过,这让她心里觉得颇有些不对劲。
冬凝顿了顿,而后闪烁其词:“就……就那样……”
听出她语气的吞吐,云姒停下手中的事,轻轻扬睫看了过去:“怎么了?”
冬凝想了想,她迟早是要知道的,思索后同她解释:“云姑姑,在御乾宫犯了错的宫婢,是不能再回来侍候了的,更何况还是陛下亲口下的令,宫正司的罚肯定轻不了。”
她以为只是罚些体力活而已,却原来是连这儿都回不来了,云姒微微错愕:“那她现在……”
冬凝轻摇了摇头:“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说,是挨了不少板子,似乎还被贬到了掖庭。”
云姒眼睫轻颤:“掖庭?”
那种折磨人的地方,进去了,怕就很难再出来了吧。
冬凝和蝶心是一起入的宫,多年下来对她是再了解不过了,“云姑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蝶心平日里就没少在背后嚼你的舌根,现在出了这桩事,长长记性也好,不然以她的性子,迟早会惹出丢性命的祸。”
云姒默了半晌,淡淡笑了笑。
她倒不是有多自责,即便这罚确实是过重了些,但蝶心如此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云姒心中颇为感触的是,自己一点小小的心思,竟就改变了一个人的命途。
从前,似乎她是被改变的那个……
……
暮色将至,日头渐渐西斜,天光开始淡了下来。
三人就这般在御乾宫东花园折腾了一整天。
云姒几乎没离开过,除却午初,她去给齐璟传了趟膳,侍奉那人用完膳,她都没听他言语,就急匆匆跑了回来忙活。
一直到落日余晖将要散尽,才终于将那一小瓷罐的香膏捣鼓好了。
趁着最后一缕浮光还未掠走,石桌旁,云姒嗅了嗅小瓷罐里的香膏,笑意潋滟。
“你们快闻闻,和我身上的像吗?”
谁知那两人已是近乎丧失了嗅觉。
“姒姑娘你饶了我们吧,这一天下来,鼻子都被兰花香堵住了,哪儿还能闻得出来别的气味呀。”
“我的鼻子也麻木了云姑姑……”
斜晖泛金,在她曼妙的身影映照下清魅色泽,云姒黛眉轻轻蹙起,凝着那和她衣裳颜色相同的膏体,语气隐有几分娇嗔:“你们都闻不出来,我要怎么送给陛下呀?”
“送朕什么?”
花园极致静雅,却忽有嗓音清清淡淡,自身后响起,透着似湖畔流岚般的迷离低沉。
三人皆是一惊,云姒蓦然回首过去,只见那人不知何时负手站在了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墨色锦袍在微烁的光影中渐呈烟色,似是将那入暮之色尽数深敛,蕴衬着他容颜的清贵,姿态的从容。
云姒当下慌了神,忙将玉青色的小瓷罐盖上藏到了身后,心虚垂下眸,神色谨慎:“陛 陛下……”
阿七和冬凝亦是连忙站好行礼:“见过陛下。”
齐璟静凝了云姒一瞬,徐徐提步走近:“是什么要送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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