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珩:“……”
沈统领?
除了百官之前,皇上从不这么喊他的!
他惊慌认错,一颗心已一沉到底,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仕途,竟然要毁在这一天。
是,毁于灵堂。
封栾已经令他退下,沈少珩走出帐篷,心神恍惚。
完了完了,最后皇上还用那种语气和他说话,显然余怒未消,对他口中说的这个“灵堂”很生气。
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让自己的仕途毁于此处。
他得想办法!
……
叶阳在旁听了全程,却满心茫然,实在闹不清封栾和沈少珩究竟再说什么。
看好护国寺?一群大和尚有啥好看的?可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开口询问,只好将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绞尽脑汁要如何才能令封栾换个地方再睡。
可不想封栾已经看向了他,问:“你是不是害怕?”
叶阳:“……”
封栾明白了。
他眉目失落,却还是站起了身,令叶阳先将衣袍穿好,同他一块到他的帐篷中去歇息,这帐篷内的花束,他会令人收拾好的。
叶阳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逃过死亡威胁,匆匆收拾好东西,跟上封栾步伐,还未出帐,却又听封栾说了一句话。
“朕知道你好奇。”封栾道,“这些事,你若是想知道,朕会告诉你。”
叶阳:“……”
他不想知道。
刚才封栾和沈少珩谈的一看就是机密,知道得越多
死得越快,若是可以,他巴不得自己连封栾和沈少珩的对话都没有听见。
可是他现在巴不得封栾早点走,只要封栾能从这儿离开,他不敢惹封栾生气,只好也站住脚步,等着封栾接着说下去。
“朕想,魏时应当在护国寺内见到了一个人。”封栾轻声道,“这个人,阿阳,你应当是听说过的。”
叶阳看封栾微微垂下眼睑,敛起面上神色,如同刻意要隐瞒什么一般,将一切都藏于那副冰寒的表象之下,可他呼吸略促,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往事,那副神色,着实像极了叶阳见他梦魇时的模样,他想抓住什么,一切都在他眼前,可却全都是虚妄。
靖淮郡王,私铸铁器,护国寺内的神秘人,梦魇、梦魇、梦魇——
脑内有许多词汇缓缓汇集,叶阳好似到了此刻才幡然醒悟,明白了沈少珩和封栾方才的全部对话。
恰封栾轻声开口,却只是竭力在维持语调平稳,道:“你可听说过慎阳王?”
叶阳:“……”
若叶阳没有记错,民间说将封栾称作暴君,说封栾为了夺位不顾血脉亲情,其中一条天大的罪名,便是杀了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封越。
其余兄弟于他而言,好歹并非同胞所出,封越却不一样,二人同父同母,又一同长大,直至太妃因病过世,才被分开由两位妃子抚养。
封栾对同胞兄弟尚不留情,于道德伦常而言,如此凶狠暴虐之人,又怎能担起一国之君的重担。
可如今看来,封越未死,护国寺中的神秘人,应当就是他。
不仅如此,魏时与靖淮郡王私铸铁器,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他。
叶阳难理心中思绪,此事显已是皇家绝密,或许连后宫中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封栾却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他毕竟不是这书中原有的人物,在他长大成人的环境中,远没有这等的勾心斗角,更没有这种兄弟相残的戏码,他不知此-->>
刻自己是该安慰封栾,还是像封栾保证自己必将守口如瓶,从此后只当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他只知道,此刻他抬首去看封栾的眉眼,那眉目之中的神色,与封栾数次梦魇时的懊悔愧疚,这都绝不会是一个暴虐之人该有的情绪。
若
封栾是民间所传的那种人,他就绝不会夜夜梦魇,这些年来,连一个觉都睡不好。
叶阳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裹紧外袍,拉着封栾的胳膊便朝外走。
“管他是谁呢,我又不认识。”叶阳小声念叨,“爱谁谁,咱也不稀罕。”
封栾:“……”
封栾牵着叶阳的手,出了那帐篷,便见外头夜色正好,到了此时,封栾不知怎地便想起了叶阳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叶阳装神弄鬼,指着本无人的道路说,今夜他的天命之人定会从这条路上走来。
叶阳说,那人二十上下,身材偏瘦,惹人怜爱,体态端正,貌美无双。
而也就是那一夜。
本已打算离开的叶阳,也正是从那条路上,朝他走来。
他收紧五指,微微弯唇,垂眸看向走在他身前的叶阳。
他见火光映在叶阳的清俊的侧容上,那乌黑双眸如正熠熠璀璨,好似在他的心里,也镀了一层温暖的微光。
是。
他的天命之人,惹人怜爱,貌美无双。
……
叶阳装了两天的病,两日之后,待大军撤回,秋猎的队伍转头回京,他还听封栾的吩咐在原地躲了半天,才等到封栾换了常服,沈少珩牵来马,他随天子微服私访的日子,终于要来了。
只是……
叶阳皱紧眉头,看着面前仅有的两匹马,觉得很不对劲。
“那个……”叶阳咳嗽一声,问,“沈统领,我的路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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