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过神儿来,只见跟前的男人一身漆黑的对襟长襦,内里是烟灰色的纱缎,袖口处绣了淡淡的翠竹细纹,腰间系着一枚白底儿绣着歪歪扭扭四叶草的香囊,除去那只掉价的香囊,整个人看上去,龙章凤姿,翩翩浊世。
比先前的白衣少年风姿更胜了几分。
“晋王妃。”杨胤冷着眉眼,随后却一句冷话转暖,“莲灯的事儿,多谢。”
玉瑶听了,不由眉目泛上一抹酸,轻哼两声,转身却紧紧抱环住他窄腰,下巴也抵在他华贵清凉的衣裳上。
对于方才她为自己放水灯祈福的行为,他心里很是感动,可是当着身后众多侍卫朝臣的,这般赖娇娇的环着他,难免有些失了礼数。
只是,让他推开,这也不可能。
苏公公站在不远处,看到方才相遇的那些朝臣和传信的侍卫,不由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晋王夫妇是宣帝亲自赐的婚,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在水灯祈福活动上,有些亲昵的举动也实属正常,不过这些外人看惯了两人争执黑脸,咋见到这般亲密缠绵,不由老脸一红觉得很尴尬。
玉瑶见到那些老臣又是抬袖遮脸又是从袖下偷看探究的模样,不由喷笑,两只杏眼笑的弯弯的,两排细齿白皙可爱。
那些老臣见玉瑶笑的玉雪可爱不由也跟着笑了,他们印象中的晋王妃苏玉瑶是个冷美人,可如今亲眼所见,和外面传言并不不一样,比起传言里的冷冰冰、清高,她在女子里面,算得上是洒脱至极的,喜欢就是喜欢,只管把这种喜欢表现出来,不管外人的看法。
就这样一双双眼睛盯着玉瑶,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待下一刻抬头,忍不住八卦的想看看素来不苟言笑的晋王的表情,却见晋王冷着一双俊目一一扫过盯着玉瑶看的臣子的脸,目光阴沉复杂,放佛要将他们记住,秋后算账一般。
那些老臣忙慌乱的移开头,觉得后背直发凉。
苏公公抿唇,含笑不语,那些老臣见苏公公的表情不由抖了抖,随后找了个朝里的由头便灰溜溜的走开了。
广安寺热闹依旧,南北两市的小商贩也专门到了广安寺附近摆摊儿,一些酒楼也通宵达旦的开着,灯光幽暗,靡靡之音不断,舞姬们在哄闹的客人跟前翩然起舞,一直到灯烛熄灭……
玉瑶捏起漆盘里的小银剪,一手挽着宽袖一手持着小银剪去剪灯花儿,动作柔和优雅,噼噼啪啪的灯芯随着剪刀的开合一瞬脱离了灯芯,玉瑶笑着将那截儿灯芯放在桌下的小铜桶内,“真是有趣,难怪古人有‘闲敲棋子落灯花’的绝句。”
她面色清雅,吐语如珠,声音柔中缠了一丝清脆,动听之极。
坐在一旁翻看军机密折的晋王,斜睨一眼,不由转身想抱抱她。玉瑶转头盯着杨胤笑得暧昧又清媚,朝他伸出手道:“王爷,丰德年间,你说要找不到清河话本,便给妾东海夜明珠,算起来,这清河话本可是晚了八年……”
杨胤将桌上的小银剪重新放回漆盒中,随后将差苏公公捧上来一个紫檀木的华贵的盒子,径直推到玉瑶的跟前道:“嗯,给你。”
这是暹罗进贡的夜明珠,整个大隋只有这么一颗,因为前些年晋王曾带兵帮着暹罗王驱赶侵国的胡国,所以暹罗王直接派使臣偷偷把这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送到了晋王府。
方才苏公公捧着装着夜明珠的盒子,连喘口气儿都的小心翼翼,生怕把这价值连城的宝儿摔了,听见晋王眼睛都不眨的将这宝贝送给玉瑶,忙走上前来,朝着玉瑶讨好道:“王妃,这是暹罗进贡的夜明珠,晶莹剔透,又圆润清亮,整个大隋只有这么一颗。”
玉瑶听到眉眼一挑,忙朝着杨胤道:“别呀,收起来,妾可当不起!” 说着伸手就要去合上夜明珠的檀木盒,却不小心一下推到了晋王的手指上,指温冰凉,两人手指同时一顿。
苏公公见状,先是抿唇一笑,随后却道:“价值连城的宝贝,王妃就该收。” 说完径直笑了笑,便识趣的到外面守门去了。
玉瑶手指摩挲着红红的灯烛,状似无心道:“送给太后或者皇上,不更好?”
杨胤道:“当初,答应你的。”
玉瑶道:“答应是答应过的,可以是翡翠可以是玛瑙,也可以是寻常的夜明珠,也没必要这般贵重,左右也不常用,整日这般放着浪费着,我都觉得替你心疼。”
不过说归说,他既是送了,还是送到她心坎儿上的,索性让紫檀将那夜明珠放在了内房的博古阁上。
看着那明亮的夜明珠,玉瑶不由眯了迷眼睛,方才瞧见那些老臣和侍卫对晋王恭敬尊崇的模样,她还是松了口气,凭借晋王的手腕,对秦玄策野心勃勃的事儿,他自然能够掌控,她还是尽量少插手这些。
“对了,此去下扬州,妾也要跟着。”玉瑶迎上晋王探究的目光,微微有些吃酸道:“听先前去庆阳府,王爷不问妾,却偏生偷偷带着婉侧妃去了。”
听到玉瑶这般说,杨胤还真的仔细想了想,继而摇头,道:“王妃这话不可扣在本王头上,本王先找的王妃才对。”
听他这般说,玉瑶沉吟一下,脑中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晋王出征受伤流血过多,寒气入体,因着庆阳府是急差,只能带着伤病去,只是庆阳府多阴雨天,一去就疼的面色惨白满头大汗, 当时,他一心想找玉瑶安慰安慰,却不想还未进门就吃了闭门羹,还冷脸让他去婉侧妃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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