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北府地处百钺中北部地区,气候相对干旱,春季里的暖阳显得有些干燥,江三言先找到考场认了认路,惊奇的发现一旁竟然列有女子专座,而且还有三个,看来自己终于不是唯一的那一个了。
其实想想襄北府这么大,有三个女秀才已经算是极少的了,总会有女子想施展自己的抱负,而不是困于后宅与厨房,就如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钱大小姐一般。
怎么又想起她了,江三言轻微地摇了摇头,不知自己因何频繁想起钱大小姐,想来应该是担心妹妹在钱府不适应所致吧。
“走吧,去找个安静点的客栈,你也好安心备考。”李铢拍了拍江三言的肩膀,她想起自己在京中参加考试的那一年,彼时何曾想过得了功名后的物是人非。
更没有想到会有陪同弟子来参加府试的这一天,还真是天心难测啊。
两人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小客栈入住,虽然略微远了些,但乘马车到考场也就两刻钟的功夫,主要是没那么吵,来往的客商也少,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可以不受干扰。
除却每天温习经义的时间外,李铢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出题,主要是诗赋的题目,天分不足便只有用勤奋来补,她结合时事,参考往年府试所出题目,几乎把有可能的题目都出了个遍。
钱府。得知江三言与李铢已经出发后,钱小乔将桌上的算盘收起,看向窗外道:“江秀才的妹妹今日又在玩什么?”
“回小姐,在踢毽子,还有吃点心。”霜儿想起院外那个除了玩和吃就知道说话刺小姐的江小丫,心里忍不住替小姐头疼,摊上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姑子,小姐以后有得烦了。
“走,去看看。”走到外面就看到江小丫正坐在亭子里吃东西,这孩子来了虽然只有一个多月,脸上却胖了许多,也白了些。
钱小乔也是心疼她骨瘦如柴的样子,所以吩咐厨房多做些补身子的膳食,倒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贪吃,一天到晚这嘴巴几乎就没停过。
“物极必反,吃东西七八分饱就足矣,吃太多了对身体不好,把剩下的都撤了吧。”
江小丫嘴一撇,顿时就一脸不满道:“我大伯娘说了,越是你们这种有钱人越抠门,不舍得给吃就不舍得,编什么瞎话骗人,吃不饱饿肚子就对身体好了吗?”
钱小乔失笑,这孩子明明理解她的意思,偏偏要嘴硬顶撞几句,和她那不拍一下就不出声的姐姐完全是两个样,也不知道这姐妹俩平时是怎么相处的,性格竟然相差那么大。
“小丫已经十一岁了,也该学些东西了,明天就找个先生教你读书识字好吗?”
“我不要,我要学绣花,我不要读书不要识字。”她才不读书呢,像姐姐一样又艰苦又没有好名声。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讨厌读书识字呢,还是非常喜欢绣花呢?”钱小乔耐心地问道,她总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有点口是心非,难不成是养成了喜欢和人唱反调的性子?
许是被钱大小姐这段时间和缓的态度所打动,江小丫这次没有抗拒说实话,她把头一扭道:“大伯娘和村里的婆婆们都说了,女人家读书是要遭人骂的,没有人愿意娶这样离经叛道的女人,要想嫁个好人家就要会做绣活,会做饭,还要会照顾人。”
“你觉得钱府如何?你姐姐哪里没有找到好人家呢?”钱小乔笑了笑,循循善诱道。
“可你是女的,姐姐还是没有夫君。”江小丫扭过头来,一脸的别扭。
“我是女子不错,但我会比任何一个男子都欢喜她,爱护她,与她相守一生,至于夫君,若是你姐姐成了举人,你觉得那些男子会介意她的名声吗,一个举人的分量有多大,光是为了免除赋税和徭役,就会有无数的人要抢着娶她进门,她只要想嫁还能嫁不出去吗。”
钱小乔说着又在心底一叹,到时候就不是穷秀才配不上钱府了,而是区区商户高攀了清贵的举人,她与江三言名不正言不顺,连关系都没有确定,也不知能不能如自己所愿。
若当真无缘,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啊。
“可我又考不中举人,我想像大伯母一样嫁一个大伯那样的秀才,到哪都被人喊一声秀才娘子,最好可以做大户人家的娘子,那样就可以不愁吃不愁穿了。”江小丫心里的念头动摇了一下,又坚定回来。
“你大伯母的日子过得怎样你比我更清楚,她当真衣食无忧吗?我怎么听说江林氏时常回娘家要银子贴补家里呢?她不想识字是因为你大伯家没有什么家产,而大户人家的娘子就不一样了,不仅田产无数,还有许多铺子,还要掌管家中的银子,管着府里下人的月银。
所以大户人家的娘子是一定要识字的,还要精通算学,若是什么都不懂,连账本都不会看,再多的家产也会被人糊弄着骗光,你要知道这世上从来都不缺不怀好意之人。”
钱小乔想起霜儿调查到的资料,江大伯自持秀才身份,爱要面子,不仅讲究穿的体面,吃食上也从不委屈自己,就江家村学堂所发的那一点铜钱怎么够呢?
江林氏不仅要供着江大伯的吃穿用度,还要供着儿子江解近,她几乎每个月都要回娘家打一打秋风,幸好林家是小富之家,也看重江满正这个秀才女婿,所以才会慷慨解囊,不然他们一家怕是早就落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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