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侯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没出什么事,有爹爹呢,你安心坐月子。珠珠吓坏了,叫她在你这儿,你陪她睡一会儿。”
知知自己也是撑着一股劲儿,听爹爹这么说,又看了看哭得眼睛都红了的小女儿,便点头答应,搂着珠珠在怀里。
母女二人睡着,一大一小搂在一处,发出清浅的呼吸声,睡得很香。
战侯坐了片刻,见母女二人睡熟了,起身,喊来乳母,叫她照顾好小郎君,才踏出门。
守在门外的侍卫见了他,俱恭敬躬身。
战侯拂拂手,示意他们安静,走出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才问,“查出什么了?”
问完,又添了句,“说话声轻点。”
“是。”侍卫长垂首,低声恭敬道。
然后,开始把自己查了一整晚查出的结果,以不急不缓的速度道来。
“长寿院的人全被捆了,属下昨夜一一审了,都不知情。管事也说,平日里老夫人不爱用他们,身边只有个叫金禾的丫鬟,得她喜爱重用。”
“在佛堂中假扮老夫人,伤了您的那女子,便是金禾。老夫人贴身的丫鬟。只是等我们将其从佛堂中带出来时,那女子已经烧得不省人事了,还活着,但一直没醒。”
“昨日您走了之后,正院莫名起火,属下带人过去,抓住了纵火之人,乃正院的两个丫鬟,审了后,二人都说,是金禾传了老夫人的话,叫她们点火的。等火势大了之后,正院的侍卫们跑去灭火,老夫人便趁机进了正院,一路到了产房外。”
侍卫还欲说,战侯已摆手示意,侍卫立即住嘴。
“你不必查缘由了,把纵火之人、配合之人……所有知情不报的人,全都捆了,等我处置。”
侍卫立即应下。
“关在何处?”战侯又沉声问。
侍卫一听就明白了,他问的是何人,低声道,“在东厢房里,按您吩咐的,一直没送食水。”
战胥没作声,直接抬步,朝那关着肖氏的东厢房而去,到了那里,不必他开口,守门侍卫已经上前开了锁。
门被打开,战胥抬步入内,见到被捆得严严实实,丢在榻上的肖氏。
肖氏本就生得比同龄人老气,她常年皱眉,眉心深深的纹路,面上一道深深法令纹,面带苦色。平日里养尊处优,一身贵重的衣裳加厚重的头面,好歹还勉强能称得上是个富贵的老太太。
可如今的她,穿着洒扫婆子平日穿的灰扑扑的袍子,头发散乱着,饿了一日,滴水未进,嘴唇干裂,面色发黄,整个人狼狈不堪,加上她见到战胥后,露出的疯狂神色,像足了一个疯婆子。
或者说,就是一个疯婆子。
战胥上前,取下塞着她嘴的布。
刚一被取下,肖氏便破口大骂起来,骂眼前的战胥,骂知知,甚至连珠珠和刚出生的小郎君,都被她一起辱骂,犹如一个粗鄙乡妇,甚至乡下妇人都没有她恶毒。
战胥面无表情,漠声道,“你最好住嘴。我留你一命,是看在陆铮的面上。”
肖氏死死盯着战胥,口出恶言,“你怎么没死?你应该带着你女儿,带着那两个小畜生,一起下地狱!”
战胥猛的伸出手,袖中匕首滑出,抬手单手直接拔出利刃,动作利落又飞快,叫人根本看不清,刹那间,那匕首便抵在肖氏的喉间。
原本还破口大骂的肖氏,一下子跟哑巴了似的,张着嘴,却不敢发出一个音。
“我还以为你不怕死。”战胥缓缓摇头,仿佛是嘲弄肖氏的贪生怕死,又仿佛只是平铺直叙说着自己的想法。
他话锋一转,慢吞吞问道,仿佛真的像在和肖氏商量一样,“你想怎么死?五马分尸?凌迟?白绫?绞杀?还是鸩酒?看在你是知知的婆母的份上,我可以让你自己选。”
肖氏嘴唇颤着,犹如看到恶鬼一样,看着战胥。
“你是恶鬼……你害死那么多人,该死的是你……”
战胥抬起眼,“所以,你想杀的是我?因为知知是我的女儿,所以你痛下杀手,不顾她是你的儿媳,她怀着你的孙儿。”
肖氏眼中迸射出浓烈的恨意,“你该死,江氏也该死!江氏生的孽种,也不该留在这世上!”
战胥一错不错盯着面前陷入癫狂的疯妇,不太明白。
若是婆媳不合,不至于闹到害人性命的地步。
可他与肖氏从未有过接触,她对他的恨意,又从何而来?
他现在就可以杀了她,他虽不是杀人如麻的人,但征战多年,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不胜数,毋庸置疑,对他而言,肖氏连一只蝼蚁都不如,他抬手就可以碾死她。
更何况,她大胆到要害知知的性命,光就这一点,肖氏死一百次都死不足惜。
但是,他不能。
他是知知的父亲,他若杀了肖氏,杀了陆铮的生母,那么知知如何自处?她如何去面对陆铮?
他可以带知知回幽州,战氏养得起他们母子三人,有他在,日后有战瑾在,知知可以养尊处优一辈子。他可以养他的女儿一辈子。
但是,前提是知知愿意。
知知和陆铮夫妻琴瑟和鸣,即便他再不满陆铮,也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再替知知找一个夫君,那人也不可能比陆铮更好。
更何况,知知深爱着陆铮,她心甘情愿为他诞下一儿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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