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遂安心了些,又同储秀宫嬷嬷问了会儿话,对秀女们的性情知晓了个大概。
这一批秀女不算太多,也就几十人而已,知知索性留在储秀宫,通通见了一面,挨个问了几句话。
生得貌美还真有些,性子温顺和善的也有,拘谨的、大胆的、活泼的……各式各样的美人儿,知知看得眼花缭乱,心道,难怪前朝废帝这样沉迷女色,连她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看过秀女,知知从储秀宫回麒麟台,还未进门,便见殿外的青娘在四处张望着,似乎是在等她。
见了她,青娘便上来了,轻声道,“陛下今日回得早,问娘娘去了哪里,奴婢说娘娘去了储秀宫。”
青娘有时性子便是如此,过于谨慎,这大抵也是她多年以来独身一人养成的习惯。
就如陆铮问话,知知相信,他只是见自己不在,随口一问,问过了便也罢了。青娘却觉得不妥,会眼巴巴在殿外等她,就为了把这事提前和自己通气。
知知并不怪青娘,有时候虽然也觉得困扰,但也晓得,她是为了维护自己。
其实她自己过去何曾不是这样的人,对谁都留一分余地,不付出全然的信任,因为害怕被伤害,因为在江府时见惯了阮氏同妾室之间彼此算计。
夫妻之间亲密无间、不分你我这种关系,知知在出嫁前,从未这样天真地幻想过,她只是有自信,无论嫁给谁,都能保证夫妻相敬如宾。
她生得姿色不俗,男子天然对美色没什么抵抗力,加之她表现出来的柔顺和温柔,只要为正妻,她确信自己能做到夫妻和睦。等有了属于两人的孩子,夫妻间的联系便更加牢固了。
这是她在嫁人之前,乃至嫁进陆家一段时间内的想法。
虽隐秘不曾为外人道也,但她的的确确是这样想过的,如何去经营夫妻间的关系。
可现在,回想起以前的想法,她忍不住觉得,那样活着虽也是一种活法,但未免太累了。
夫妻乃是至亲之人,彼此却不能坦诚相待,仿佛戴着一张面具生活,喜怒哀乐都不能真实表达,那样的生活,她以前过得很习惯,如今却是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害怕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滋啦一声开了,陆铮从里走出来,见她站在门外,面上露出几分微讶,“怎么不进来?”
说着,朝她伸出手来。
知知将手递过去,陆铮便牵了她的手,两人进了屋。
身后有宫人将门掩上,一殿的宫人俱被关在门外,随着那逐渐变小的门缝,看着帝后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
今日的知知比平日里沉默了些,陆铮抬起眼,认认真真看着妻子的眉眼,倒不似受了委屈,便猜想着问道,“去了储秀宫一趟,不高兴了?”
知知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陆铮以为她在吃那些秀女的醋?
陆铮见她不答,还以为自己猜中了,语气微微缓和,稍柔了几分,道,“我一个都不会纳的,我保证,连看都不看一眼,好不好?”
说着,轻笑了一下,抬手勾起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知知的鼻尖,含着浓浓的笑意,打趣道,“朕的皇后娘娘是小醋坛子。”
知知无言,张张嘴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可特意拿出来说的,索性便红着脸,认了醋坛子的名号了。
反正皇帝陛下也只会在私底下调侃两句,看那神色,倒仿佛巴不得她能醋一醋。
陆铮见“哄好了”妻子,龙心大悦,当皇帝的人麽,多少有点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想法,想一出是一出,是常有的事情。
瞥见榻边窝着、睡得正香的那只白色大猫儿,陆铮忽的来了兴致,抬手硬生生把猫儿摸醒了,然后就抛下不管,兴致勃勃同知知道,“宫里闷,过几日带你去围猎。”
被闹醒的大猫儿气得伏下身子,尖爪抓挠着身下的圆垫,喉咙发出猫科动物特有的嗬嗬声,看那样子,似乎是很想给手欠的天下之主,来上一爪子。
知知见状,忙顺着大猫的后背替它摸了摸,柔声道,“乖,阿白,出去玩儿罢。”
叫阿白的大猫儿,原本是只野猫,能上墙能上树,能捉老鼠能偷肉,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偏偏有一回叫皇帝陛下给瞧见了,想起自家皇后娘娘似乎挺喜欢这些小畜生的,再一看白猫儿那臃肿的身躯,深深觉得,估计是揣了崽的母猫。
难得好心一回的皇帝陛下,令宫人把白猫捉了,还十分丧心病狂给命宫人给猫洗了澡,就叫人送麒麟台来了。
被赋名阿白的大猫儿似乎也习惯了,只是对于这个一见面就把它威武雄壮认成怀孕的老眼昏花的皇帝陛下很是瞧不上,只一心黏着貌美如花的皇后娘娘。
阿白甩甩大尾巴,眼神凶狠看了眼吵醒它的男人,又扭头蹭蹭知知的手,黏糊糊从喉咙里吐出一句甜美的“喵呜”,然后便头也不回迈着沉稳的步子,朝外走了。
为什么一只猫的步子能看得出沉稳不沉稳呢?
大概是因为它那快要蹭到地面的肚子吧……所以,被认成揣崽,也不能说是陆铮一人的错麽。
陆铮还不至于同一只小畜生计较,随口道了句,“这猫越来越胖了,叫青娘她们少喂点吃的。长成这幅样子,也不怪我以为是只揣崽的母猫。”
知知扶额,想起那段时间因为陆铮的一句话,被强行按在窝里养胎,足足肥了一圈的阿白,无奈地笑道,“夫君别惹阿白了,它如今见了你就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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