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慎一早到乾清宫候着皇帝起身。
今日有早朝,昨日皇帝交代让他跟着,为的还是诏狱里那些事。
皇帝年近五十,精神十分好,作息再规律不过。
屋里的自鸣钟一响,叶慎就听到寝殿内的动静,不过两刻钟便见到皇帝精神饱满走出来,招手示意他跟上。
伺候皇帝的大太监福德朝他点头笑着打招呼,他跟福德就走到一块。
福德小声便跟他说起话来:“昨夜陛下走困了,正好大同那边送战报来,不知怎么生气了,快半个时辰没睡着。”
大同。
叶慎余光看向皇帝明黄的背影,轻声回应:“可是吃了败仗?陛下才生的气?”
“似乎也不是,但陛下就是生气了,还一脚踹了跟前伺候的小崽子。”
福德说着扭头在身后扫了眼,叶慎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小太监白着脸,走路都在抖。
也不知是踹得伤到了,还是别的。
不过叶慎明白福德说这些话的意思,这小太监他知道,是福德新收的干儿子,让在御前练胆的。
叶慎正要说什么,就听到皇帝的声音从前头飘来:“你们两个在朕背后嘀嘀咕咕什么。”
“没有,就是跟公子说陛下你昨夜走困了。”福德当即回道。
叶慎没有官职在身,在宫里是个特殊的存在,大家一般情况都喊他公子。
皇帝道:“你这当着朕告朕状呢?”
叶慎闻言便上前两步,离得皇帝近了些,从容淡然地说:“陛下注意身体,走困了就喝些牛乳,医术里说牛乳能助眠。有个新来的小内侍会调的,比御膳房做出来的味道好。”
那个新来的小内侍,就是福德新认的被踹一脚的小内侍。
他在前头说着,福德就露出笑脸,把他说情这个事记下了。
“朕不爱喝那东西。不过你既然都说了,倒也可以试试。”皇帝难得愿意听一回劝,接着就把失眠的事情道来,“大同让朕心烦。你小子也是,大同出事了从来不多嘴问一声,怎么……还避嫌不成。你大姐家不是和萧家都割席了吗?你不用避嫌。”
“陛下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说一大串,他就短短那一句,叫皇帝都偏过脸来看他,还笑了声:“你小子,我不吩咐,你就不懂分忧?要你来御前做什么,小心朕一脚踹开你!”
叶慎低垂着眉眼,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偏偏骨子里都带着股冷清的气息,这么个模样也冷淡的。
皇帝又看了他几眼,心里就觉得刚才的话没意思。
也许人叶慎就等他给放出宫去呢。
但不能。
“好了,等散朝了,你跟我到书房,帮我理大同那些折子。兵部越来越不成事了,一群废物,连个损耗都算不清。现在是酷暑,可大同入冬早,粮草好打算好,粮草一点也不能减。”
叶慎应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对被委以这种极保密的重任丝毫没显出激动。
皇帝说的那些话就没避开人,本也没有透露什么机密。
但对于叶慎来说,已经透露了不少东西。
起码粮草不能减这一项就很有问题。
萧家父子出事,折兵不少,应当是要减去折兵那部分的,但是皇帝说不减。
叶慎把事情记在心里,在快到金銮殿时又退后几步与福德公公同行,小声吩咐一句:“刚才陛下说的那些话,让他们别传出去了。”
福德道都知晓的,还是回头用严厉的眼神示意跟着的宫人,把众人看得直垂头。
叶慎视线却在宫人面上都转了圈。心里想的是,霍明武应该是用这个办法能不让自己牵进去,能得到皇帝跟前消息的就只有宫人,那这些宫人应该能把今天关键信息带出去。
金銮殿上皇帝借故发了一通脾气,让锦衣卫当场抓了几名官员,安上贪墨结党罪名,把在场的几个成年皇子看得心惊肉跳。
太子一应几人都知道叶慎近几日频频到诏狱,散朝后想找他打听打听起因,但愣是没找到机会。
叶慎懒得管皇子们的心思,是一块长大不假,但该避嫌避嫌,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他从来不透露口风。
往往这样,这些人还越扒拉得紧,让他烦不胜烦。
于是,今日占时躲过去被骚扰的叶慎就在皇帝跟前,皇帝不赶,他就不走。闲下来时福德跟他说家常,就提起早上皇帝说的萧幼宁。
“外头那些人都嚼舌根呢,五爷您这是被连累了。”
叶慎抿茶,过了会余光扫到一应宫人,淡淡道:“萧家那小丫头自小就和李家走得近,连带我也有点印象,那天是正好遇到,被误会正常。或者改日我给那小丫头送份礼,让她好消消气。叶家可对萧家从来没有别的。”
他难得说出这种温和的话,福德愣了愣,下刻就笑:“那是萧姑娘的福气了,奴婢还是首回听到五爷要送谁礼物呢。”
叶慎面无表情,像是默认他的话。
第22章
萧幼宁是在用过早饭出发往衙门去。
府尹派了两个官差过来领路,萧二老爷为了圆面子上的事执意跟着。
一个小姑娘父兄出了事,不依靠他这个二叔父还能依靠谁。这次跟着,他不动嫁妆一分,又有府尹在跟前能当见证,先前的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