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光不光台词说的到位,包括每一句的卡点、尾音,甚至就连节奏的把控上,都和一个浸淫演艺圈多年的老演员别无二致,给张南川的惊喜,几乎是与日递增。
容光却没接这个夸奖。
她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人,小声说道:“主要也是赵老师和褚老师厉害,没有他们两个带着我的话,我也不可能表现的这么好。”
赵修齐摆摆手,被夸到了心窝,“哎,哪的事儿。这都是我们应该的,你这个年纪表现的这么好,那也是你厉害。”
容光皱皱鼻子,不再辩驳了。
她还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没有人天生就该是成功的,明明大家都付出了同等的努力,但是只有她一个人被导演这么夸,不应该这样。
她看着褚妃梁走路时略显不太自在的腿脚,上前两步,眼巴巴的说道:“姐姐还疼吗?”
“不怎么疼。”褚妃梁看了看场上的布景,说道:“快准备吧,下一条马上就得接着拍——晚上你不是还要去接查查?”
“嗯。”容光点点头,看着被清理的很干净的地面,咬咬牙,说道:“姐姐,不然……”
“不该说的,就别说。”褚妃梁搭着她肩膀的那只手顺势抬起,捂住了容光的嘴,说道:“既然选择当了演员,那就起码对得起这个职业。替身、道具,那都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上的东西,偷懒的方法千千万,可至今都是被所有人谴责的——你要想在这条路上这么走下去,就别动什么歪脑筋,最好想都不要想。”
容光蔫了。
她没辩驳。
刚才她的确想让褚妃梁去戴两个护膝的——可褚妃梁说的对,偷懒这件事情,只要第一次尝到了甜头,之后就会食髓知味。
如果被观众发现了,甚至被剧组内心怀叵测的人爆了出去,影响也是可想而知的。
“我错了姐姐。”容光抿抿唇,还是给自己辩解了一句,“其实我从没偷过懒的。”
“我知道。”褚妃梁笑了笑,想了想,一脸认真地说道:“毕竟当年我也算是你一个神秘大粉头了。”
这话说的让容光吃了一惊,“你……?”
褚妃梁摸摸下巴,暂时坐在地上,等着工作人员收拾好现场,一边说道:“追星嘛,不花钱怎么算追星,总不能白嫖——你不也买我代言的产品么?礼尚往来,彼此彼此了。”
容光脸微红,“我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张南川十分煞风景的在旁边举着大喇叭开始催人。
容光双眼亮闪闪的,笑着说道:“年底那场告别晚会,我肯定会努力的!”
“等你表现。”褚妃梁笑了。
容光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着。
“长公主三十三场四镜一次,开始!”
温眸下完了棋后,便在一个小太监的接引下离开了御书房。
从御书房到殿前的这条路其实并不远,可为了要往后延伸出那种沉重的感觉,容光只能尽可能的将速度放慢,配合着张南川的节奏来。
终于,在拐过了一片长长的阴影后,容光迈入了一片暖黄的阳光中,表情也微不可查的松了松。
在她面前不远处,是褚妃梁饰演的姬嬴正从地上站起的一幕。
她姿势艰难,脸上的表情却分毫未变,只是从她额角冒出的冷汗能看出来,她并不是完全的不知疼痛。
容光在那站了很久。
身后的小太监开始催促:“姑娘快些吧——奴将您送上轿子,可还得回去给师傅报信儿。”
容光这才迈着步子,跟着小太监从侧门离开。
她说道:“你师傅是李福全吧?”
小太监弓着腰,头压的低低的:“您就别问这么些了,知道的太多对您也没好处。”
“我不问太多。”容光满脸的无辜,侧门近在眼前,轿边等着的,正是姬嬴的贴身副将。
她这才说道:“让你们家师傅小心着些,报信儿的时候可别露马脚,当今这位天子呀……”
她话说到了一半,不再继续说了。
容光这才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看着他因为一句话被吓得抖如筛糠的身体,笑着道:“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小太监都快给她跪下了,“姑奶奶您可饶了我……”
“饶了你饶了你。”容光弯着眼睛,估摸了一下时间,说道:“回去吧。等他们父女俩聊完之后,就说我在这等着她。”
小太监这才如获大赦般出口气,擦擦脑门上的冷汗,说道:“是。”
容光这才慢悠悠上了轿子。
帘子被放下的瞬间,她终于脱力般的出了口气,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
她没晕,可脸色煞白,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紧张,喃喃道:“姬嬴果然没吓我,她这老子确实格外疑心病重了些……”
外面听见声音的副将也低声道:“姑娘慎言。”
“慎言什么。”容光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从旁边摸出来了一条手帕,毫不文雅的蹭了蹭汗,“皇帝自己都这么说自己,你在这怕个什么劲儿——前面停下,等着你们家将军回来。皇帝留不了她太久,最多一刻就出来了。”
“你又知道?”副将问了句。
容光嗤笑一声,似乎有点缓过了神,躺在宽敞的马车内,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晃着,说道:“要么说你这么多年都只是个贴身副将。凡事多动动脑,你们家将军现在就是想提拔你都不敢,怕把你提上去了,也是加快你去战场送死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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