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江锦迟疑了许久,才问,“她是什么样子的?”
裴云起看了他一眼,淡淡反问,“明日不就见到了?”
江锦不管他的冷淡,自顾自地说:“她长什么样?像爹些还是像娘一些?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那个江司马我听父亲说过,是个钻营奸猾之辈,有没有给她委屈受?”
“……”裴云起看着忽然打开了话匣子的江锦,“不是说还没完全确定她的身份么?”
江锦老实地道:“我太盼着能有一个亲妹妹了,那银簪已能确定九成,我现在恨不得赶紧上门去把她认下来。”
裴云起见他满目期待,便也道:“瞧着模样与江夫人有些相似,平日装得贞顺,其实很是活泼,几次三番有人为难,她却也从不落下风,是个倔强坚韧的性子。”
江锦听得微微笑起来。
听裴云起三言两语,他便在内心中拼凑出一个活泼的小娘子形象来。
他又有些忧愁起来,“我没有妹妹,便是蒋蓠,同我岁数差的大,也不过逢年过节见一面,我平素同那些官员打交道惯了,如今倒有些害怕,怕同她相处不来,难以亲近。”
蒋蓠是面子上的妹妹,可苒苒又不一样,哪能不好好相处着。
江大公子还没见着妹妹,心眼儿便已经偏到了天南海北去。
这话叫京城们爱慕他的小娘子们听见了,只怕心都要碎成渣渣。江锦才华横溢,姿容出众,拥趸的小娘子加起来能排满整个相府三圈,然而至今也没哪位得过他青眼。
敢嫌他烦的小娘子,也许也就江苒一位了。
裴云起难得地笑了一笑,心里倒有些期待这两兄妹见面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安静祥和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三七先去刺史府转了一圈,得知裴云起不在院中,又遥遥赶来酒楼禀报。
她将手中玉佩一奉上,裴云起便变了脸色。
他想到前两日,江苒还兴致勃勃地问自己能不能用这玉佩换他一个承诺。那会儿他心里想的却是,他虽然打算要动江威,可并不与她相干,只待江锦一到,她的身份水落石出,江家荣辱休戚便与她无关。
可怎么白日还瞧着好好的,如今却叫三七这样匆匆地来找自己。
“她出了什么事?”
江锦见到那玉佩的一瞬间,便有些奇怪。这是裴云起的贴身之物,他并不知如今到了谁手中,只是一听有人出事,便瞬间紧张起来,“谁?妹妹?妹妹怎么了?!”
三七被匆匆赶来的杜若塞了玉佩,虽不知何事,然而却知道情况危急,只说自个儿出门的时候,见到整个江府灯火通明,江四娘子还没下马车就被带走去正院了,只怕出了什么事儿。
没想到不等她将推测说完,眼前两位郎君便齐齐起身,竟是二话不说,就要去江府救人。
裴云起走到门口,想起一事,转身肃容冲江锦道:“你且留下。”
“那是我妹妹,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江锦性子温然,这会儿破天荒对着太子殿下急了眼。
裴云起道:“如今我是江锦,你用什么身份?”
江锦焦急地道:“我做你长随便是!”
裴云起没有再阻止他,二位郎君便跨上马匹,带着侍从急急地往江府奔去。
却说这头江府,江苒抵抗无力,此番正被押到井边,那水井深不见底,江苒被强行押着,跪在了井边。
井水的水腥味儿铺面迎来,上头倒着一弯惨白的月亮。
江苒眼中此时也不见绝望,而是看向一侧的江云,冷笑道:“江云,我早知你事事都要与我相争,如今倒真真出息了,今夜之事,我来日哪怕成了厉鬼,也必要让你偿还千倍万倍!”
江云捂嘴笑道:“好好,我的好姐姐,此刻你还嘴硬呢?你当我不知道,这些时日你是怎么想我的么?你压根不拿我当妹妹,觉得我卑贱,是也不是?可我如今才是江府唯一的娘子,至于你——你不过是个贱种!”
江苒死死地盯着她,眼里全是不甘。
上天又给她一次机会,可她却依旧折在了江云手里……好在三七此时已然把信送出,万望江锦能好生践行诺言!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时间!
江苒再一次乘人不备,用方才悄悄藏起的碎瓷片将几个婆子逼开,自己也退离了井边。
江司马同江云在侧愈发气急败坏,喝道:“抓住她!”
众人再一次蜂拥而上,江苒如今拖着受伤的身子难敌众手,仍然被抓住扭送到井边。
这一次,江云不再同她废话,只是断喝道:“丢下去!”
江苒死死地闭着眼,只觉井水腥味儿扑面而来,她被人押着,死死地摁着头,一寸一寸地靠近那深不见底的水井。
她终于感到一丝绝望。
裴云起同江锦赶到之时,看到的便是如此一幅画面。
满身是血的江苒被一干粗使婆子死死摁着,她身上遍是伤痕,发丝凌乱,面上写满绝望无助,眼见着就要被投入井中。
那一瞬间,裴云起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甚至没有思考,他就一声断喝,“住手!”
场中的人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皆是愕然。
江司马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有些惊讶,然而如今这桩家中丑闻,他断不愿叫江锦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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