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还在说他,“便是文家有古怪,你也不该以身犯险,难不成咱们家连个像样点的护卫都找不出来了,竟要你自己去?我看你是皮痒,缺个人给你紧一紧了!”
江熠看了看满脸幸灾乐祸的江苒,没忍住,“阿爹,你好歹两碗水端平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冒险去了他家……”
江苒轻轻地瞪了他一眼,表示谴责。
江熠倒是十分坦然——大家一起干的,总不能我一个人挨骂吧。
江苒发觉江相看了过来,便主动从兄长身后走了出去,硬着头皮道,“阿爹,我——”
江相皱着眉,将女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表情有些严肃。
他久居高位,便是面上神情温和的时候,也不太显得平易近人,而今眉头一皱,瞧着便颇有几分吓人了。
江苒不由想到,还在定州那会儿,江威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那会儿旁人挤兑她,嘲笑她,她气不过,便将人打了一顿,江威气得从此再也不许她习武。便是偶尔出个门,骑了一回马,回家都要颇遭其责罚,动辄禁足,从不手软。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真正的家人会对自己多些爱护的……只是翻墙出去,也确实听起来不太妥当。
半晌,江相盯着战战兢兢的女儿,沉吟着道:“苒苒,你……”
江苒低着头,揣测着自己的下场。
不知道阿爹是要罚自己禁足呢,还是抄书呢,还是跪祠堂呢?
江相:“你身子还不太好,怎么也跟着江熠出去野?可有什么不舒服的,等你二哥哥到家了,赶紧叫他过去给你看看。”
江苒:“……啊?”
江锦、江熠:“……啊?”
江相不太明白为什么几个孩子听不懂自己的话,他皱着眉,摸了摸小女儿的额头,发觉她额头兴许是出了些汗,如今便有些发凉,他道:“赶紧回院子里去换身衣裳,仔细着凉,一会儿到正院吃饭,你娘叫做了你最爱的荷叶糯米鸡。”
江苒:“……是。”
就……挺突然的。原来阿爹不打算罚自己的吗?
江熠愤愤不平地道:“阿爹,你这样不好吧,为什么单单罚我一人?”
江相眼也不眨地道:“你把苒苒带出去鬼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那事儿完全是你自个儿造的孽,还好意思把妹妹带上!”
江熠:“……”
江相十分严肃地将三个儿女都送了出去,当然着重对江苒嘘寒问暖了一番,江熠则是主要的挨骂对象。
江锦还有事儿,他跑过来的确只是为了江苒不挨骂,如今见她全须全尾的,便放下心来,先走了。
只剩江熠江苒两兄妹一道去了。
江熠犹在愤愤不平,不知道为什么阿爹唯独针对自己,江苒一面听着,一面嘲笑他,“你前科太多啦!我听说,你曾经同秦王殿下打架,两个人都折了胳膊腿儿,阿爹气得把你关了三天,结果第二天有人叫你吃酒,你又跑出去鬼混!”
江熠摸了摸鼻子,感到几分心虚,“可是这次是你提议的!”
江苒振振有词,“那我也没拿刀子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去呀,而且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要不是我,你哪里知道你喜当爹了?!”
“喜当爹”一词一出,江熠的脸简直绿得五光十色。
他有心要反驳,可是他先前见了文九娘那个样子,江熠瞧着混不吝,内心却还柔软,倒也说不出什么文九娘的坏话来。
思来想去,只能伸手,用力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许说了!”
江苒迅速地闪身避过,抬手去架起他的手,轻轻巧巧地旋了个身儿,肘击在他胳膊的曲池穴上。
江熠立时便感到手臂一阵麻木,不由自主地放下手来。
他眯了眯眼,看向江苒,方才见她爬墙也动作利索,加上如今这身手,若说他这妹妹是个身娇体弱的大家闺秀,这种鬼话,他已经不太相信了。
江熠甩了甩手,倒不生气,只是道:“你也习武,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苒随口道:“约莫三四岁罢,先头只是身子弱,便学着,后来才感觉有些趣味,这些年一直不曾落下,不过我仅仅学了个皮毛,并不及你这样正经学过的。”
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江熠高兴了。
他前头两个哥哥都不习武,不能陪他玩儿,见他出去打架,不帮着父亲一道骂他就不错了,更别说同他一道。同龄人里头,也就一个秦王,同他相爱相杀这么多年,彼此的套路招数也都看透了,没什么好玩的了。
如今竟是天降一个妹妹,居然还会些武功!
江熠骤然抬眼,眼中泛着光,兴致勃勃地道:“要不要来过两招?”
“可以,”江苒挑了挑眉,倒也不怕,只是笑了一声,“只是要说好赌注。”
江熠眯着眼,“若我赢了,我只要你喊我一声哥哥。苒苒,你至今都对我呼来喝去的,可太不成体统了。”
江苒想了想,竟是笑了,“那你叫我一声姐姐罢。我不缺哥哥,若你输给我,正好我缺一个弟弟。”
这种挑衅江熠自然是忍不了的,他猛地翻了个白眼,当时便吩咐侍从取了两把木剑过来。
江熠师从名门,用剑可见大开大合,山河疏朗,他原是一个锦衣华服的精致少年郎,唯独长剑在手,方才为他的如画眉目平添几分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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