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话,便愈发不堪入耳了。
荣安到底还是个没有出阁的小娘子,哪里听过这样露骨难听的荤话,一时坐在原地都呆住了,脸色隐隐发白。
眼前一花,却是江熠已经起身了。
江熠这人吧,虽然平日跳脱混不吝,却生了一张精致到甚至有点儿娘们的脸,如今那张精致的脸上,隐含煞气,瞧着便渗人得很。
见她看过来,江熠面上神情一顿,只是淡淡吩咐道:“你一会儿坐得远一些,别掺和。”
荣安心中不安,却是来不及拦,只见江熠冷笑一声,伸手一掀,将两边隔着的屏风悉数掀翻。
噼里啪啦一阵响,屏风纷纷倒了,连带着碰随了不少瓷盏茶具,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隔壁闻景等人正是酒酣耳热,忽然见此变故,大惊失色,忙回头说:“谁这样狂悖无礼!”
旋即便见到了面含煞气的江熠。
江熠冷笑了一声,说:“是你们的爹听不下去你们这群逆子的话,过来教训你们了。”
说着,他上前去,抓住了慌乱失措的闻景,对着他的脸便揍了一拳。
闻景一声惨叫,鼻血眼泪一瞬间飙了一脸,他捂着脸,“我的鼻子!”
这声惨叫过后,众人都呆了呆,旋即便一窝蜂地冲上去想要拦住江熠。
然而这些人连说江苒都只敢背后说说酸话,本身便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书生,又哪里是自幼习武四处厮混的江熠的对手。
江熠一只手将众人全部撂翻,自始至终,都死死地掐着闻景的脖子。他极有分寸,不松不紧,手劲极大,叫闻景随时随地都处于被掐断脖子的恐惧之中,却又还能自主呼吸不至于闭过气去。
闻景一开始被揍得太惨,甚至没看出来打人的是江熠,忽然一眼看见江熠的脸,他顿时大叫起来,“好啊你个江熠!你不要以为你爹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你就能这样无法无天!你竟然敢打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江熠傲慢地道:“那你得叫你娘在你死之前赶过来了。”
说完又是一拳,这一下是照着闻景的下巴打的,重击之下,闻景只觉得口中的牙都送了送,登时“哇”得一口,吐出鲜血来,里头竟还隐隐包含两颗门牙!
“我的牙!”闻景再度惨叫了起来。
江熠冷笑,“大庭广众之下,你那些肮脏心思,竟然还敢说出来?!你识文断字,就是为了如此搬弄口舌,嚼人是非的?!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张狗嘴里头,能不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他说着,忽然看向了地上的血迹,轻轻笑了一笑,伸出足尖去踢了一脚,把里头的那两颗门牙踢远了,略带几分遗憾地道:“这分明是人的门牙,怎么就长在你这张狗嘴里头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荣安在边上险些被他的话闹得想笑——这一出照着脸的指桑骂槐,只能说江熠他不愧是江家的种,便是平日不学无术,真的骂起人,还是很有天赋的。
旁人被唬得魂飞魄散,酒楼大堂之中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看热闹的,根本没几个人敢上来拉住江熠施暴。
闻景又被揍了好几下,忽然有人才回过神来,“去叫守备军!杀人了!杀人了!”
荣安脸色一顿,也顾不得了,忙冲出去,一把拉住了江熠。
江熠眼睛微微发红,正是怒极,忽然被人拉住了手,怔了一怔。荣安急急道:“再打就要出事了!有人去叫守备军了!”
“我——”
“你什么你!”荣安强硬地拉开他,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闻景,她脸色发白,疾言厉色,“赶紧走!守备军统领是闻家旧部,到时候吃苦头的是你!要同他算账,以后有的是法子!”
江熠一怔,不意她想得这样全面,旋即便不由自主地被荣安拉着跑了。
闻景周边众人这才敢一窝蜂地上前去围住闻景,将他扶起来。
闻景眼中流露出刻毒的光,含糊不清地道:“我要他死!我要他们全都去死!你们快使人去告诉我母亲!”
众人被他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又飞奔跑去宁国长公主府上报信了。
……
江熠和荣安在相府门口的时候,就碰到了归家的江锦。
他见到荣安神情惊惶,江熠又满身是血,脸色顿时变了,等到近了才发现那些血并不是江熠的,江锦依旧十分头疼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熠言简意赅地道:“我把闻景打了。”
江锦:“……”
荣安在一边,唯恐江锦发作,忙出声道:“我同江熠方才在太白楼吃饭,听见闻景在隔壁说苒苒的坏话!”
江锦素来带着微笑的面容,微微地冷了下来。
他看了看,吩咐门房,只道:“去寻阿爹回来,府中主子们若是回来了,都直接把人请到正院。”
荣安有些忐忑,她同江锦不太熟悉,倒是听过几回他上的课,她迟疑着道:“依着我对闻景的理解,长公主只怕也很快要接到消息了……”
江锦想了想,安慰她道:“无妨。江熠打过不少人,我们已经有应付经验了。”
江熠:“……”
荣安差点笑了,调侃地看了江熠一眼,意外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似乎脸上有些歉然的神情。
她微微笑了笑,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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