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道:“我们苏家,不会将身家都压在这等事情上,江四娘你觉得呢?”
江苒瞧着她,若有所思。
她先前虽然怀疑苏琯,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位苏娘子,同她背后的整个家族,都是十分聪明的,先头的藕园宴上碰壁之后,他们就不太有动静,后来在帝后跟前试探过一回后,也不太乐衷于非要争太子妃的位置。
这样的人,瞧着应当同先头之事无关。
江苒微笑道:“那看来是我想错了。”
此时两人已到了一道月门前,这园子精巧得很,连着一道月门也只能一次过一人,江苒便落后半步,抬手,彬彬有礼地道:“苏娘子先请。”
苏琯莫名其妙,然而却不肯走,倔强地道:“还是江四娘先请吧。”
江苒道:“先头我冲突娘子,还是您先请。”
苏琯心说,你家那么护短,我哪里敢走你前面,我家人一听说太子殿下兴许喜欢的是你,就严令我再与姨母一道进宫,到太子殿下跟前露脸,我哪里敢走到你跟前。于是她也道:“不算冲突,还是江四娘先请吧。”
两人在月门跟前纠缠了一会儿,徐循便从后头走来了。
她莫名其妙地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苒不太明白为什么苏琯死活不肯走,见了徐循来,便叹了口气,十分一本正经地道:“在互相谦让。”
徐循:“……”
她看了一眼可怜的苏娘子,发觉她脸上都开始冒冷汗了,显然是被忽然开始有礼貌的江苒吓得不轻。
她无奈地拽着江苒,一前一后地走了。
江苒不太高兴,“我给她让,她怎么不敢走。”
徐循幽幽道:“毕竟是未来太子妃,除了我这等不要命的,谁敢走你前头呢?”
江苒:“……”
她被揶揄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悄悄地拽了拽徐循的袖子,道:“我还在偷偷摸摸地谈恋爱呢,怎么你们反倒一个个都知道了一样呀。”
“那倒也未必。”徐循莞尔,同她相携落座。
她身上有清苦的一点儿药香,整个人在一身素色的衣裳里,显出几分倦怠的温柔,只是道:“你瞧长公主,同蒋家,不就没有这个退让的自觉吗?”
她意有所指,言语中颇有深意,江苒不由十分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赞许地道:“小循,我总觉得你像是成精了一样聪明。”
这倒是真的。
即便江苒见过不少后宅里头的宅斗一把手,那些人在徐循跟前,估计还不够她一手指头碰的。
徐循此人,聪明就聪明在她知道藏拙,即便眼明心亮,却也还能装糊涂,乃是扮猪吃老虎的一把好手。
徐循轻轻笑了一声,只是抬眼,瞧了瞧江苒,道:“你也聪明,只是见过的下作人到底还是太少啦。”
……
蒋刺史同长公主正在说话。
蒋刺史此人,生得大腹便便,十分油腻,可却有一双精明的眼睛,显示出他腹中除了油水之外,还藏着满腹的算计。
他道:“殿下当日应我之事,如今可还作数?”
宁国长公主脸色有点冷,她并不喜欢昔日的下属如今这般趾高气昂地对自己说话,她道:“不过一个侧妃之位,本宫的话还是管用的。”
蒋刺史轻轻笑道:“这您就错了,若是太子妃换了旁人,您的话自然是敢用的,可那位江四娘俨然是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又哪里会有我等置喙的余地?”
宁国长公主一时也没有反驳。
她不耐烦地道:“照你的意思,你想要如何?”
蒋刺史轻叹道:“倒不是我想要怎么样,只是江四娘子,到底是个隐患,好在年轻人嘛,见异思迁也不是没有的,太子殿下呢,再是喜欢她,无非图她年轻貌美,太子也是个俗人呐。”
宁国长公主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她注视着蒋刺史,冷声道:“蒋政,你是在挑拨本宫么?”
蒋刺史不闪不避,只是不卑不亢地道:“这就要看您是怎么想的了。”
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整个相府将江四娘看得跟眼珠子一般,今日是我的场子,她若出点事儿,我也难辞其咎,这是天子脚下,只能徐徐图之了。”
蒋政笑道:“这是自然的。至于闻郎君那头,还盼您好生说一说,这梁子虽已结下,但只要他好生道歉,未必没有挽回的余地。”
在蒋政看来,闻景一面巴望着能够娶来江苒,一面在外头肆无忌惮地说人家的坏话,简直是蠢透了。但是他不好这么说,只能委婉地劝一劝,希望闻景能够再挽回一下江四娘。
好在宁国长公主虽然宠爱独子,倒也知道轻重缓急,沉吟了一会儿,便使人传来了闻景,好生哄劝。
闻景先头被江熠打伤,卧病在床许久,乍闻母亲要自己赔礼道歉,简直气得要炸。
可是有蒋政同裴朝霞二人一道劝解,他却也冷静下来。
蒋政道:“江相势大,可自古权臣,难有好下场,咱们只要好生谋划,屹立不倒,你总有熬出头的一天,到时候江四娘又算什么呢?郎君还要想清楚才是。”
闻景忍了忍,才不太情愿地道:“我知道了,我一会儿便去寻江苒道歉。”
长公主便又安慰了他几句,只道:“她出身颇高,本来就同你院中那些姬妾不一样,你万不可再唐突了,咱们既然有所图谋,就该好生计划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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