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让颇为震惊,“甄甄,你……”
贾甄甄淡淡地笑开, 拔下头上的银钗拨一拨烛芯儿。
光一瞬间亮了不少,两人暴露在灯光下,神情无所隐藏, 仿佛□□相对。
“甄让, 人生短短几十年,跟你怄气实在划不来,我以前想过,怎么我都不能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
贾甄甄浓密的睫毛轻颤, 能看得出她情绪压抑。
她能这么剖白心事,对她而言, 是很不容易的。
窗外忽而传来一声打更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贾甄甄抬起眼睑,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贾甄甄,她眯起眼睛笑了, “甄让,前尘往事,我们今夜就一笔勾销吧。”
甄让木讷地问, “一笔勾销?”
怎么就能一笔勾销呢……
甄让一直以为他会需要再做些什么,或者是给了贾甄甄皇位,还是别的什么,贾甄甄才会原谅他。
两个人最后的结果,大概也就是分隔两地。
所以在皖南的时候,甄让才会疯了一样不顾身体,怎么都要救出徐大夫。
他在尽力地补救着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到了豁出自己的地步。
只是在那天中午醒来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简直是类似于回光返照一般的见到贾甄甄。
一瞬间,他发现他做不到放下贾甄甄。
“甄甄……”甄让只是舌尖吞吐着这两个字,一时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定局了,他说什么,都有狡辩的嫌疑,虽然当时他确实是为贾甄甄好。
但他没有说清楚,那些浅浅淡淡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累积起来,最后让事情走向了无法控制的局面。
他的母妃早已去世,陈帝就是这样一个样子,养父养母别有所图,甄妩也半人半鬼,至交好友段衡沦为四公主走狗。
上一世里,甄让从科举开始,到成为太子。
他从来没有去求一些东西,只是早年的经历让他性格偏冷。
贾甄甄是一把火,那些的姑娘,连笑都带着光。
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那天,春光正好,他一勒马,就见她立在漆红绣绿的茶楼上,身边的侍女卷起珠帘,她遥遥看过来。
清澈的一双眼睛,飞蛾扑火一样的爱恋。
他是动心的。
贾甄甄将手边的汤药碗递给甄让,“喝了药吧,今晚早些歇息,明日好赶路,盛京现在事情不少,回去之后,甄甄还要仰仗夫君呢。”
甄让受宠若惊,“你真的原谅我吗?”
“不然呢?还要下次你再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做一辈子的寡妇,才说我原谅你吗?”
“可是……”
贾甄甄打断甄让的话,“别可是了,甄让,那些事情不全是你的错,再说了,你做错了什么呢?”
“我当时一直没有去看你。”
贾甄甄摇摇头,“你要是去看我,那简直就是催命符了,陈帝的人一直盯着你呢。”
“你都知道?”
贾甄甄砸吧下嘴,“上一世不知道,这一世看的清清楚楚,他因为皖南的事情,已经对贾敏动手了,不过具体的,得我们到盛京才能知道。”
甄让仍是心有犹疑,“好,我听你的。”
这一夜,两人一起睡的。
早上贾甄甄醒来的时候,甄让已经先起了,如同在甄府邸里时一样,他一早起来收拾好了,才会叫贾甄甄。
快到冬月了,窗子上结了霜花。
贾甄甄觉得有点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甄让。
甄让从皖南离开的时候,为了低调和方便,就脱了绸袍换了一身紧袖子的布衣,今日他照旧是一身黑色的布衣,却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他站在门边,惊蛰端了药来,他自己没有废话,直接喝了药。
惊蛰仍旧忧心忡忡,“公子,直接回盛京,这一路上我们的人马虽然多,但四公主显然已经疯了,昨晚上皖南还来了一批人,今天恐怕……”
“今日不用担心。”甄让语气笃定。
“公子为什么这么肯定?”
“甄甄一出盛京,陈帝的人势必会注意到,再加上我们离开皖南已经几天了,甄甄能赶来,我猜测,陈帝的人也快到了。”
惊蛰一拍头,顿觉自己愚蠢!
甄甄轻笑一声,语气里却毫无暖意,“从今天开始,我们高调回盛京,遇到人,不必留活口,直接宰了!”
他说到宰了两个字的时候,惊蛰都轻轻抖了一下。
到底是怎么了,能让甄让一晚上就变化如此之大?!
惊蛰还在神游,便听甄让道:“你也不必一直侍候着,好好将养着,到了盛京,且有事情要你做呢。”
惊蛰扫一眼卧房,咬了咬下唇,犹疑不定,还是问道:“公子,公主有没有说盛京的事情啊,知莲一直在宫里……”
甄让笑出声。
惊蛰抬头看着甄让,甄让头发全用布条束了,和他的衣着差不多,却眉宇之间自有潇洒之气,杏子眼中不怒自威,因笑减弱了几分,却不失俊美。
惊蛰知道甄让在跟自己开玩笑,顿时紧张全消,闹了个大红脸。
“公子!”
“好好好,公主倒是没说这件事,不过她没说,就是没有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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