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带着儿子回到家时,陆离与谢涵两人都已经回来了,正一人一杯清茶,饶有闲情在花厅对弈。谢涵败意已现,看到妹妹和外甥时,高兴的一推棋盘就站了起来,冲着阿辰张开双臂:“小阿辰,来让舅舅抱抱。”
阿辰仰头看向母亲,他刚刚感觉到阿娘不高兴了。
阿鸾摸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去吧。”
阿辰松开母亲的手,老老实实的先给陆离和谢涵见礼,“阿爹,舅舅。”然后才一头扎进谢涵怀里,被他高高举起转了一圈,逗得小娃娃咯咯直笑。
谢涵抱着阿辰又飞高高,又转圈圈的玩过一轮,接着把他往自己脖子上一抗,欢呼着就往花园玩去了。
陆离含笑看着谢涵抱走自己的儿子,等两人走远了,才牵着阿鸾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温声问道:“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让你这么不开心?”
阿鸾叹了口气,把自己回来路上遇到的事儿跟丈夫说了,“今年新来的河内县令,你不是说他很清廉么?”是的,今年河内县县令换了人,年初才到任。陆离请他来家中赴宴时,阿鸾见过两次,是个略显瘦弱的中年人,面相有点苦,不过人看着还挺温和的。
陆离点了点头,“确实,邱思远的官声一向不错。”
“也许,是我想差了。”听了丈夫的话,阿鸾那颗揪了半天的心,总算是舒展开了,也有了心情问丈夫:“你和二哥今天回来的到早,要是提前过端午么?”
陆离笑道:“后日就要忙了,我和仲达商量了下,这两日先松快一下。”大秦的官员,端午都有假日,或携家人出门游玩,或是彼此宴请,总之端午放假那五日,都是最轻松的。可他和谢涵,偏偏在初三到初五是最忙的。
“忙也高兴不是,今年的龙舟赛,是不是华巡抚都要过来?”阿鸾可是看到丈夫眼角眉稍藏着的得意。怨不得他得意,如今的怀庆府在整个河南路都极为出名,不再是三年前出了个出贪的那种出句,而是因为端午龙舟赛的热闹而闻名整个河南路。
大秦各地的端午习俗可能略有差异,但带五毒香囊,饮雄黄酒,食粽子,赛龙舟,却差不是各地都有的。怀庆府自然也有龙舟赛,端午那日开赛,由知府来主持,第一名到第三名,都会有奖励的。尤其陆离任了知府之后,头三名的奖励都变成了钱,还把奖励名次多加了几名,四到八名队伍,钱没有,但是一些米、面、油、肉类等一些实物类的奖励,一样是百姓心头好。因此,这三年来,每一年参加比赛的队伍都有所增加,弄得陆离不得不提前两天进行预赛,半决赛、决赛放到端午那日。
一看就知道,这个什么预赛、半决赛、决赛的是阿鸾提出来的建议,甚至她还跟陆离说,龙舟赛时,江河两岸观看的百姓十分多,不如设下集市,让人们踏青观赛之余,还能逛逛集市。陆离思考了没一会儿,便欣然同意了。因此,怀庆府的龙舟赛越办越大,府中下辖各县这两年也组了队伍来参赛,而特意来看热闹的就更多。河边的端午市集也越来越红火,甚至每年刚进五月,江边的市集就已经形成了规模。
江边市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摆的,从初一到初五结束,是需要向官府交纳一定的费用。其时钱并不算多,但是交了钱,摊位就会受官府保护,若是有人吃了东西赖账,也衙役来给撑腰。头一年的时候,大部分人并不想交钱。可看到交了钱摆摊的人都赚了许多,第二年就都老老实实的来交钱,甚至今年江边市集的摊位一位难求,早在四月中的时候就已经都租完了。
陆离和谢涵见此情景,都已经在商量,要不要再办点什么活动,或者干脆把江边的市集固定下来,没有活动的时候,初一、十五固定出摊,有活动的时候可以天天来。反正大秦人民的娱乐生活很是丰富,正月十五的花灯,三月的风筝,五月的龙舟,蹴鞠、步打、角抵,文的有斗花、斗酒,斗茶,还可以再给文人士子们定期办个文会,这样算下来,每个月好像都可以热闹一下。
提到今年的龙舟赛,陆离是又高兴又苦恼,“今年来参赛的队伍又增加了,如今怀庆府内的客栈都住满了。偏偏温县的县令亲自带的队伍路上耽搁了一下,今天才到怀庆,没有地方住,找我去诉苦去了。”
“然后呢?你把他们安置到哪里了?”这才是阿鸾好奇的。要知道,这还是头一次出现一县之长亲自带的队伍呢。
陆离一指隔壁:“仲达给安排到他家去了。”
“温县的县令是?”
“仲达的总角之交。”陆公子木着一张脸道,这位也是而立之年了,怎么比梅二还闹腾。
阿鸾一脸同情的看着丈夫:“不会是宣宁侯的幼子吧。”能称之为二哥的总角之交的人,总共就那么五六个,而能干得出以一县之尊组建龙舟队来参赛的,也只有宣宁侯的幼子汤永安才能干得出来。
“汤永安。”
阿鸾此刻才后知后觉的问:“今年来了两个新的县令?还有河南巡抚也换了?我记得,前任巡抚刘大人,才任职了不到二年吧?”
陆离微微一叹:“太子之争,已经从朝中扩散到地方了。华巡抚是二皇子妃的舅舅,而调走了的刘大人,却是贵妃娘娘的表哥,也就是八皇子晋王的表舅。”
阿鸾听了之后久久的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安慰丈夫:“他们争的抢的,全都落在了圣人的眼中,只是他老人家还没下定决心,咱们也只能等了。也幸好,咱们都不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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