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雍辞拿着食筷,手足无措的犹豫道:“这……怎么吃啊?”
雍炽不答,低眸沉默饮酒,席间静默无言。
齐宥毫不客气,直接夹了一块烤焦黄的馕饼,裹了一圈香甜的酥山塞在嘴里做示范。
问他啊,这道菜他会吃!
雍辞定定望着雍炽,艰涩道:“许久不尝,臣弟都有些记不得。”
雍炽眼眸垂下,视线落在那道精致的菜肴上。
雍辞小时候最爱吃酥山,小孩子贪凉,父皇母后严令他不准多吃,雍辞总是来牵他衣摆,让他想办法。
雍炽从小就有的是套路,他灵机一动,暗中嘱咐小厨房把还未融化的酥山装在酥脆的烤馕里,酥山乔装打扮,瞒天过海成了另一道普通的菜肴。
父皇母后自然不会再过问,直到有次二人正在偷偷用膳却偶然被父皇撞见,才真相大白。
此事在皇亲贵胄中流传甚广,酥山烤馕饼歪打正着,渐渐成了一道改良后的菜肴,后来流传入民间。
大多数人只知此菜有新意,根本不晓得这道菜背后的隐秘天家往事,亦不晓得这平淡无奇烤馕里盛着的不仅是一口酥山,更是哥哥对弟弟未宣之于口,却藏于心底的宠溺纵容。
雍炽自然不会过目菜谱,没曾想这菜时隔经年,竟然再次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江山几经易主,往事已不堪追忆,雍炽一脸淡漠:“你长大了,吃不惯就算了。
忽听观月台下一阵躁动,似乎是大家看到晴朗夜空下出现的星云,都在赞叹惊呼。
齐宥坐在雍炽里侧,闻言忍不住放下筷子,往外探身。
雍炽眼锋横扫,沉声命道:“坐好。”
当着众人,齐宥自然不敢违抗他,委屈的扁扁嘴,很乖巧的坐回他身旁。
刚落座,耳畔倏然擦过剑鸣之声,夜幕沉沉,一道黑影掠过眼前,直奔观月台上的雍炽而去。
齐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雍辞大呼道:“皇兄当心!”说罢身影一闪,倏然纵身挡在雍炽面前。
刺目银光闪过,雍辞捂着小臂,闷哼一声。
一支早已瞄准刺客多时的羽箭干净利落的射出,正中刺客腿部。
刺客还没来得及在观月台着地,便重重摔在台下。
蒋辰持弓而出,率领侍卫围住刺客,将人彻底制服。
整个刺杀像是电影的闪回片段,发生的太快,很多人面面相觑怔在原地,久久未曾回神。
雍炽从座位上站起,沉声吩咐台下的蒋辰:“留下活口。”
话音未落,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刺客嘴角渗出滚烫刺目的血,血迹微微发黑,显而易见是服毒了。
蒋辰抬首回禀:“陛下,他服毒身亡了!”
刺客牙缝间藏毒,任务失败直接咬破本是常事,然而观月台下头坐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和低阶官员,一时间众人大哗。
蒋辰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朝刺客怀中探去,神情一滞,摸出一柄小巧的铜符。
众人登时屏息。
蒋辰面色凝重,朝雍炽单膝跪下:“属下在他身上搜到贴身铜符,上头似乎有身份标识。”
立时有人把那物件呈上来,齐宥扫了一眼,眉心登时皱起,铜符上刻的赫然是那封信中的家徽。
这标识怎么又出现在这刺客身上?难道这刺客也是赵王一伙的人?
齐宥忍不住看向雍辞,他捂着鲜血直流的小臂,唇瓣泛白,一双眼睛还定定跟着雍炽转。
“你拿着这铜符下去,也让大家都瞧瞧。”雍炽吩咐冯太监:“若有人知晓线索就报给朕。”
冯太监领命,捧着托盘躬身走下观月台,在众人面前走了一遭。
下头的人哪里见过这个,知道这是从刚死的刺客身上取下来的,一个个避之不及,纷纷摇头。
雍炽自然也不是真的找线索,只是想让那标记人尽皆知罢了。
铜符传阅到萧朗吟面前,他神色阴郁,不辨喜怒的扫了铜符一眼。
冯太监笑道:“公子可是知道线索?”
萧朗吟抬眸,冷冷吐出两个字:“不知。”
观月台上,雍炽皱眉看了雍辞一眼,面色不悦的吩咐蒋辰:“你去传太医来。”
雍辞疼得额头沁汗,和兄长对视,眼神立刻不自然的闪动道:“臣弟无事。”
蒋辰看雍炽面色沉重,也不敢再说什么,悻悻然领命而去。
他率众侍卫盯了那刺客半晌,终于等到出手。
他本来没打算给赵王表演救驾的时机,谁知赵王动作却快得出乎他意料。
这是安排演练好的吧?
观月台地势高,雍炽起身,夜风灌满宽大袍袖。
望着脸色惨白的赵王,雍炽脸色阴沉的踱步,他此行引出刺客有两个目的,一是让那标记人尽皆知护齐宥周全,二是回京后沿着那标记顺藤摸瓜,让锦衣卫把刺客一事往太后赵王身上引,把赵王再次圈禁,顺便借机严办几个太后党羽,也算是给太后提个醒。
但赵王在众目睽睽下救驾,立时让事情有些麻烦。
赵王捧着小臂血迹沾衣,夜风中也有了浓浓的血腥气,即使知道他是自作自受有所图谋,雍炽也忍不住避开目光。
雍炽按按眉心,挥挥手召来宫女:“你,扶赵王下去休息。”
赶紧让他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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