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把信拿在手里掂量一番:“挺重,小公子竟然还额外给自己添差事啊?”
心里嘀咕着,怪不得陛下宠小公子呢,这要是旁人,陛下要什么给什么,哪儿有胆子多给?
小公子这胆量心思,他还真学不来。
齐宥听他这般说,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道:“小公公,这……都是我之前写的,你给陛下看就成。”
“奴才明白。”小公公发自内心的欣喜:“陛下又能反反复复看好几日了。”
他真是佩服齐宥,虽说没按陛下一日一封的规矩来,但总能捏住陛下的三寸。
他都能想象到陛下看到从天而降这么多信笺后,嘴角上扬的模样。
大殿,雍炽正半靠在椅上,捧着国子逸事录读到第二册 ,读着读着,他眉心微皱,渐渐挺直身子。
他方才懒散懈怠,身上那股戾气也一同收敛,如今倏然坐起,一股凌厉气势登时四散,侍奉在内殿的太监虽不知何事,但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不妥,肩膀忍不住微微瑟缩。
雍炽凝视着书上的一段话,这段话似曾相识——上次,是在齐宥给他的情书中看到的。
雍炽走至御床旁,立刻从枕边的小匣子里拿出那几封薄薄的信笺。
一一对应,雍炽脸色愈发阴沉,他把书冷冷扣在案上,唇角浮起冷笑。
齐宥这几日给他写的所谓情书,全都是从话本上照搬。
没有一个字能信。
雍炽冷冷握拳,只觉得怒意涌上头顶。
最让他难堪的不只是齐宥骗他。
是他每日的思量翻阅,是他曾为那些词句辗转反侧,甚至琢磨每句话背后的心思!
可惜,全都是为应付差事,搪塞他的!
雍炽神情冷凝,他一不能容忍背叛,二不能容忍欺骗。齐宥在射场蓄意逃跑,是在触他的逆鳞。
事后一番情谊互通,说好的严惩,轻飘飘化成罚写情书。
雍炽眉峰微拧,在大殿来回踱步,他下决心要严惩的人,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他已经对齐宥网开一面步步退让,为何还不知足?为何竟敢这般戏弄他!
齐宥也许还很得意,拿捏住自己不舍得罚他。
背叛在前,欺骗在后。
若论君臣,礼法难容,若不论君臣,亦是负了他的情谊。
雍炽深呼一口气,简直忍无可忍!
小公公刚走至大殿,就看到当值的太监站在檐下,一个个噤若寒蝉。
看到他拿着信过来,立刻围上前:“小公公,您总算来了。陛下不知为何,突然满脸怒容,你赶紧把齐小公子的信呈上去吧。”
这几日,他们都曾瞧见过陛下唇角上扬,拿着齐小公子的信一读再读的模样,此刻盼齐宥的信如同盼救命灵药。
“莫慌。”小公公拍拍鼓鼓囊囊的信,悄声道:“小公子今日写了好多呢,陛下再大的火气也能没影儿。”
几个人匆匆聊了几句,结果小公公一进大殿便觉得后背发冷,气氛不对。
他从前听闻过雍炽暴戾,虽说雍炽有时心性上来,还会给他们开几句玩笑,但小公公面上陪笑,其实吓得腿肚子都在抽筋,可自从近一月,陛下和齐家的小公子来往多了,倒是有了几分人味儿……
可眼下,小公公遥遥望向坐在大殿暗影中的陛下,觉得那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冷冽,他哆哆嗦嗦,几乎不敢进殿。
偏偏雍炽冷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你,进来!”
小公公腿一软,欲哭无泪的抖抖索索跪下,像拿免死金牌般把怀里的信一股脑呈上去:“陛……陛下,这是小公子给您写的信。”
雍炽看到他恐慌的模样,以为他也知道实情,冷厉道:“既然无心,何必多此一举?”
“啊?”小公公懵懂抬头,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小公子当然有心,他想您……想您都想哭了……”
他亲眼瞧见的。
“你受了他多少好处?”雍炽的脸色阴沉:“敢和他一同欺瞒朕?”
“小公子……”小公公不知此话何意,只能不住磕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啊陛下。”
他又把那一叠视为救命稻草的信往前递递,哭丧着脸道:“这是小公子给您的信,陛下您看,有好几封呢,都是小公子熬夜写的……”
“真不少。”雍炽没接,唇角浮起一抹冷笑:“抄顺手了吧?还准备继续欺君?”
“你,立刻带人去国子监传旨。”雍炽面色平静,修长的双指夹起纸笺,口吻冷得像冰:“把朕这道手谕给他看!”
小公公吓得屁滚尿流,再不敢多说,拿着手谕带人直奔国子监。
国子监,齐宥望向萧朗吟的座位,眸中闪过沉思之色。
从射场回来,萧朗吟已经有好几日没来过课室。
正是课业最紧的时候,同窗们免不了议论纷纷。
回京后暗探出动,以搜索刺客的名义,在京城好一番盘查。
不少人都被举证为和刺客有勾连。
为了自证清白,大多数人都会归家待罪,并主动请旨,让皇帝派人彻查家中。
一传十十传百,这法子逐渐成了摆脱嫌疑的必备规矩,不管你是否情愿,都要走这么一遭。
雍炽借着搜刺客的名头,倒是趁机抄出好几个受贿结党的大臣,不动声色间收拢了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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