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炽百般搪塞拖延,太后心底冷冷一笑,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皇帝既如此说,那哀家还能说什么?只是哀家若连这脸面都没有,还不如去莫愁山上,吃斋念佛呢!”
说罢心头忽然涌上悲意,拿着手帕在眼角擦了两下:“哀家人老了,也糊涂了,陛下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想来也不用哀家多说。”
雍辞见状,忙走过去轻言软语,安慰母亲。
雍炽夺回皇位,囚禁赵王后,太后一气之下便离宫去了莫愁山,虽说在雍炽的再三邀请下回来了,但两个人一有别扭,太后立刻开始“去莫愁山”预警。
偏偏雍炽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还每次都吃这一套。
“母后想岔了。”雍炽忙走上前,亲自倒茶为太后解释:“您也知道,儿臣去射场时遇刺,也多亏赵王出面,才躲过险情,回京后又搜查了一阵,还没确切结果,朕自然不是疑心谁,只是此时总要避嫌。”
萧家当时帮雍炽夺位,比起太后和赵王,萧家表面上对雍炽其实更亲近些,雍炽也一直厚待萧家。
齐宥说的话,倒是让雍炽对萧家有了几分警惕,回京后本想借着查刺客的名头彻查萧家一番,谁知萧家遮遮掩掩。
这更加深了雍炽的怀疑。
雍炽既然已经对萧家起了疑心。此时自然不愿放权。
眼下他驳了太后的面子,为了防止生事,自然要从旁处找补。
果然太后叹口气,顺着雍炽的话道:“你弟弟这伤也快养好了,只是太医嘱咐说是忌讳忧思,哀家想若是再把他圈起来,对养伤……也没益处。”
赵王回京后一直住在宫内养伤,一个多月过去,雍炽没提圈禁的事,但也没有明旨要放人出来。
雍炽闻言,双眸如电看向雍辞:“赵王的意思呢?”
“这……”雍辞顿了顿道:“臣弟听陛下的。”
雍炽淡淡道:“太医说忌讳忧思,自然有道理。只是若人心不足,那自然不论身在何处,都是心事重重。”
雍炽看了眼太后倏然冷沉的面孔,终究没把话说死:“中秋眼看也要到了,母后,先让赵王陪您过了中秋,之后的事儿过完中秋再说吧。”
太后看他松了口,心下已有计较,并不过分逼迫,反而对大儿子难得嘘寒问暖几句,雍炽淡淡回应,殿内气氛一时间还算和谐。
太后忽然状若无意道:“炽儿,你有心仪的女子么?”
“心仪的女子?”雍炽一顿:“儿臣尚未遇到。”
“此事大臣们不敢多说,也只能哀家上心。”太后叹口气,满是不胜其劳的模样:“辞儿已经有好几个侧妃,你却连个铺床叠被的人都没有,还是几个小太监伺候。”
雍炽不愿意拂了母亲的关怀,按耐住烦躁,笑道:“母后也不必为此事烦扰,朕不是不上心,实是没遇到倾心的女子。”
“哪儿有一见倾心?夫妻都是相处出来的。”太后如百姓家的母亲般对雍炽笑道:“哀家看崔氏就不错,书香世家,无门无派,女孩儿长得也水灵,家里还有一个在国子监念书的弟弟,听说来年科举。”
太后自然不愿雍炽娶权贵之家的女儿为后,甚至不愿雍炽配陆唯时陆家这般的文坛领袖。
挑个平平无奇又美貌的皇后,崔家的女儿倒是合适。
雍炽对婚事心不在焉,只听到了国子监三字,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国子监的学生吗?朕说不准还见过呢。”
太后立刻笑道:“是啊,听说写的一笔好字。陛下若有意,也可以提携他。”
雍炽剥着葡萄点点头。
说起字,太后立刻想起一事:“你是不是叫人新给乾德殿写了牌匾,哀家看选出的那块匾也没有多出挑,听说你连夜召见对书法精通的大臣,什么事儿这般着急?”
她自然不愿意管雍炽有多胡闹,雍炽怨声载道,倒是方便行事。
只是知道那匾额是齐宥所写,想试探雍炽罢了。
雍炽动作一顿,声音很缓,面上还带着一丝笑意:“匾额上的字是书法大家和朕一起选出来的,母后如此说,是在责朕没有识人之明吗?”
太后笑笑,不在意道:“乾德殿是你的寝宫,皇帝喜欢就成,哀家只是多嘴一句罢了。”
雍炽独占欲强,从来不允旁人对他的喜好说三道四,极介意时,他反而会微微带笑。
看来写匾额之人,的确很得雍炽爱重。
言语交谈间,太后已把齐宥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记在了心底。
雍炽走出太后寝宫,脸色已然阴沉。
他前几日连夜召见大臣这种细节,太后竟然会知晓。
看来是身边的人不干净。
雍炽冷冷瞥了眼冯太监:“你手下的人长本事了!”
冯太监默默跟随,战战兢兢不敢搭话。
“那一晚上,都有谁在殿中伺候?”
“有阿福,常寿,念恩。”冯太监忙回忆道:“还有两个茶水房的小太监。”
雍炽脚步微停,眼中闪过一丝阴戾:“让他们立刻来见驾!”
念恩一直是萧家安插在宫内的心腹,只是近年来萧家和太后来往过密,他也开始两头跑起来。
他人机灵,又会说话,虽说在太后和萧家处两头横跳,但从未翻过车。
雍炽对他本也很是和善,还偶尔和他玩笑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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