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炽眼中浮现出愧疚:“诸位也知晓,此前这些学生在街上闹了一场,兵马司也是想息事宁人,才把他们暂时关押起来。”
“只是朕也未曾想过他们会动刑,”雍炽道:“叫兵马司的人到殿上来,朕要亲自问他!”
兵马司的人颤颤的走进朝堂,跪下禀道:“臣没有圣旨,哪里有胆子向诸位公子用刑?再说即使用刑,也不能一夜之间不分青红皂白,毫无缘由的打死十几人吧,而且当日臣就宣了郎中查看,郎中说……说是身上似乎有毒,还请陛下明鉴。”
老臣立刻抢白道:“臣以为不然,臣觉得他们此举定然是有意为之,陛下要废除加恩分制度,这些学生公开作对,自然有擅自揣摩圣意者,欲把这些人除之而后快。”
众臣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这人话里话外,分明暗示此事就是由雍炽授意,还如此理直气壮,怕也是被绝望击昏了头脑。
雍炽却没恼怒,只道:“朕并无此意,这些学生也都是要明年科举时的,朕怎会扼杀有才之士?”
他扫视了一眼群臣,淡声道:“此事尚有蹊跷,朕会调查清楚,给你们一个说法。诸位爱卿也留意,难免哪里就出现了蛛丝马迹呢?”
“陛下既然这般说,臣请陛下恩允臣能进兵马司进行搜查探勘。”一位出身刑部的官员登时道:“臣有多年查案经验,若事情真如陛下所说还存疑点,臣定能查出个八九不离十。”
此番话正中雍炽下怀,若直接把证据摆明,这些人定然不信,甚至怀疑这般蹊跷之事定不可能,倒不如他们亲自查出来的可靠。
“陆相?”下朝后,有人看陆茗走神,忍不住叫他一声道:“您怎么了这是?”
“无事。”陆茗轻咳一声:“只是为那些孩子伤心罢了,都是正当好的年纪,是老夫无能,没有救下他们。”
过往的官员听了,都七嘴八舌的劝慰起来:“陆相莫要自责,此事怎会怪你?唉……说到底还不是兵马司那帮兵痞子,成天在京城耀武扬威,正事没干成什么,就每日在这里欺负孩子。”
“我们也不必先过早下定论,不是说此事有蹊跷么?”有官员道:“陛下既然给了我们查案的机会,那我们就要牢牢抓住,这也是还孩子们一个清白啊!”
“说得对说得对,咱们还是先去牢里看看吧。”
陆茗叹口气:“老夫和诸位同去吧,也当时尽一份心。”
兵马司牢房依然是原样布置,这牢房被陆唯时送的东西装点过,和平常的牢房很是不同,打眼一看,就干净精致。
那些官员想到自己的孩子最后一夜是在此牢房中度过的,心里也多少好受一些,叹口气道:“也多亏了陆相和公子,若不是他们照拂,这些孩子在兵马司岂不是更遭罪?”
那些官员眼眶都有些泛红,在牢里左看看右看看,说是查案,其实还是心有不甘,想看看自家孩子最后躺过的地方罢了。
“还有盆栽呢。”有官员看到了桌面上,煤油灯旁精致的盆栽,忍不住道:“还是陆公子心细,瞧瞧这地方布置的,该有的都有了。”
那个在朝堂上出声的刑部官员却未和旁人搭话,蹲在地上,认真仔细的查看那些学生躺过的被褥,双目一凝。
陆茗亲自蹲下身:“怎么?查到线索了?”
“陆相不必。”那人见陆茗亲自蹲下身,忙行礼道:“属下只是有些细微的发现。”
“陆相您看。”刑部官员拿起棉被,沉思道:“棉被上有点点血迹,但是出血量很少,若他们真的被用了刑,棉被定然不会是这般模样,那这血是从何而来呢?”
此话一出,立刻有人接话道:“你这么医说,我倒还真想起一事,仆从给我家哥儿换最后的衣裳时,发现了腿上有血迹,我也看了,但是说来也怪,出血的地方虽然也有伤,但那伤虽是一片淤青,血也不是被打出来的,倒像是……像是挠痒时抓破了。”
“是,我家阿哥也是这情况。”有人惊诧道:“侍郎不提起,我差点忘记此事,那伤也是如侍郎所说,如抓痒时挠破皮肤,我看那伤附近都是指甲的痕迹。”
“难道是这监狱里有毒虫一类,让孩子们先是肤痒难耐,最后中毒而亡?”陆茗叹气道:“此事虽然不是兵马司本意,但终究还是和他们脱不了关系啊!”
“定然是毒虫一类!牢中阴气重,最容易滋养不干不净的东西,他们又住在同一个房里,那有了毒虫,还不是一个也逃不过?”
这里是牢房,众人自然都觉得毒虫一说最为符合现状,都叹口气,除了默默垂泪,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被毒虫咬死,即使和兵马司有些关系,但他们又能拿兵马司如何?
这些孩子说到底,还是无辜送了命。
“不成!”有人愤怒道:“若是受刑,受了毒打,咱们还能明正言顺的找兵马司出口恶气,如今倒好,这算什么?毒虫而亡,这岂不是让我们吃了个一个哑巴亏,有泪往肚子里咽?”
“我咽不下这口气!”有官员擦着眼角:“看来陛下并未想难为咱们的孩子,都是兵马司
陆茗摇摇头:“只是为何这么巧?老夫方才也看过牢房,牢房里都住着不少人,也都安好无损,为何只有这间进了毒虫?要知道孩子们只在此处带了一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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