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梓骞正看着他们,明眸里有着好奇。
易鹤蹙眉道:“我这位友人不过为一普通百姓,殿下乃皇子之位,身份悬殊,是有些不太妥当。”
侍卫身后走出一人,闲庭信步道:“易大人既为人中龙凤,所结交之人必定也是豪杰,还是易大人不肯赏我这个面子?”
声色平淡,似是在开玩笑的语气,可那份蕴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易鹤就算面见圣上也无这般诚惶诚恐,紧绷神经。
澹台青给他的压迫感,不是王权在上的压力,是沐血而生的杀机。
易梓骞听得这熟悉声音,大脑一片空白,抬起头看着那身着如墨的男子。
那男人戴着一张,雕刻精细的银面具,云纹银底冷俊,可比那银冷面具更冰寒的,是那双黑漆深邃的双眼。
心里猛地抽痛,回忆似落叶一片片翻过,有些是曼妙美好的,有些是苦得涩人,不由得抓紧了轮椅上的扶手。
男人只是冷冷的瞥了易梓骞一眼,视线就回到了易鹤身上。
这种情况下怎容他拒绝,易鹤只得笑着接受了。
易鹤推着易梓骞走在廊上,易梓骞一直看着男人的身躯,一如既往的挺拔如松。
银面具下的人,就是阿青,可这份傲睨一世的仪度,如寒霜雪的眼眸,让他怎么也不能去确定。
待众人回厢房坐下,澹台青道:“不知贵国打算让我何事面见夏皇?”
易鹤得的命令是尽量拖延澹台青上汉宁的时日,于是便与澹台青周旋了起来道:“二殿下放心,过几日即可,只是陛下现在感染了风寒,不宜面见他人,所以这才耽搁了时日。”
澹台青放下茶杯道:“过几日又是几日,怕是下一个几日后,易大人又要拿其他的说辞敷衍于我了。”
易鹤背后冷汗津津,面上却依然风度翩翩道:“下官哪有那个胆子,我知二殿下归国心切,可何事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请殿下放宽了心,必不会耽误了要事。”
澹台青道:“易大人可谓句句在理,圣贤书是读了不少,却忘了民为本基,天下苍生,耽误一日便是置耀国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易大人年纪轻轻,却也学着官场上的老油条一般,跟我绕圈子,读着圣贤书,肚子里却揣着毒计,不顾百姓几千条几万条性命了?”
易鹤被他喝的心中一震,把头低下,把惧色掩盖于声音吓振声道:“下官不敢!”
易梓骞不忍见三哥这般模样,想要出声为他说话,却被易鹤的一个眼神禁了声。
澹台青眼瞳微微移动,到易梓骞身上道:“这位公子,似乎有话要说?”
易梓骞被那眼神刺的浑身一颤,垂着眸子不愿言语。
“一介平民,却管不住自己的眼睛,是觉得我面上的这副银面具森冷可怖,还是觉得这张面具下的面容是如何的丑陋?”澹台青手覆上面具,玩味的眼神中却透着嘲弄。
易梓骞紧咬着嘴唇,耳边是应劭惟肖他的嗓音,说处那些伤人戳人痛处的话。
易梓骞眼里藏着泪水,抬起头刚想唤声阿青,可对上那万年寒冰的双眸,又咽了下去,缓缓道:“草民不敢。”
说罢,就要跪下。
可他双腿早已麻木,丧失了感觉,双手颤抖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易鹤见澹台青咄咄相逼,猛地跪了下来,一字一句道:“下官知错,并非有意相瞒,梓骞乃我家弟,并非什么友人。尽管家弟有错在先,可他有伤在身,下官替他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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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澹台青见易鹤毫不犹豫,直直跪下, 不屑般轻笑了一声, 接着视线对上易梓骞的眼, 眸里不含一丝温度。
易梓骞抿着嘴唇,手臂颤巍, 青筋突出,可再怎么努力, 他也无法像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他强留着自尊,不肯吭声道出他的艰难,却见三哥替他下跪,轻声道:“三哥.......”
易鹤知此刻不是易梓骞能逞强时,澹台青乃耀国皇子, 天潢贵胃, 要是惹的他不快了, 恐怕他们两个就出不了这个厢房了。
于是他厉声对易梓骞道:“闭嘴!”
易梓骞见状只得吞下了话, 再抬眼时发现阿青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眼神十分冷漠,分明是不肯罢休的模样。
易梓骞脑想起在岷洲时,为数不多的欢笑时候。
他攀着阿青,阿青揽着他用轻功上了屋顶赏月,月色静凉。
易梓骞于高一览众家灯火后,又探着脑袋扒着砖檐, 往下看去, 离地上有两三丈, 若是摔下去恐怕要个骨折了。
随口道:“阿青,如果我不甚摔下去可怎好?”
阿青不假思索道:“我在下面接着。”
“如果摔断了腿呢?”
“那我便背着郎君。”
“要是永远都好不了呢?”
“那我便做郎君的拐杖。”
两人独处时,易梓骞喜欢说些天马行空的话,阿青都见怪不怪了。可每每当他说些幼稚可笑的话时,阿青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认真深情,仿佛要透过那双眸子,撞入自己的心底。
“你长得高,当拐杖累的慌,给我跑跑腿,去聚居楼端着好菜放到我面前就行了。”易梓骞一屁股坐在砖瓦上,抬起头看着圆月,故作轻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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