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怔住了,他低下头,先是默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胯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紧接着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少女,支支吾吾道:“老老…?”
“老婆。”顾临渊笑眯眯地接话。
她不顾身后王阿婆震惊的目光走上前去,将柔荑搭上他的肩,虚虚靠过去,仿佛两人之间严丝密缝地紧贴着,傀一时脸如蒸熟了般透红,堪堪往后挪了几步,又因为她方才那一声“老婆”而不敢有更多动作。
“老婆~”她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
青年的脸已经完全熟透了,连同耳尖都红了个彻底,他的唇瓣上下蠕动,却只会发出“我”和“你”这两个音节。见他这般好笑,也不似是装的失忆,顾临渊便也就此作罢,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叫”她想起傀暗示过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顿了顿,脑内突然灵光一现,“你叫沉灼槐。”
“这里是棠梨村,我俩被人追铩还中了毒,双双掉进了河里,多亏了这位王阿婆”她正准备转身给他介绍一下,没想到身后的王阿婆早已目瞪口呆良久,下巴附近的皱纹都给撑开了。
“你你你”王阿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你这、你搁这…搁这放在城里可不就是那些个妓馆里的女的哟!”
顾临渊“啊”了一声,猛然想起这是个架空的古代,可能女的确实地位不咋地。
她下意识想拍拍傀的肩,一时又担心他继续裂开的伤口,只好悻悻收了手,“啊是这样,”她挠了挠头,打算绞尽脑汁编个合理点的理由,“王阿婆,我俩是那啥,他入赘的,只是还没完婚而已我俩呢,嗯,亡命鸳鸯,就都不在乎那些了,嗯!”
傀的视线停留在她僵在半空中的手上,细嫩洁白的,像是没有拿过像样的武器。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终止在自己逃离千华宗的那个月夜,他很确定自己并不是面前这个女子的入赘夫婿,可他却是忘却了自己为什么逃离又为什么受伤。少女的声音脆脆的,但并不锋锐,尤其是那双黑色的眼睛,弯起的样子比月亮要漂亮许多,他好喜欢她笑着的模样。
他不想叫傀了,而少女给他胡诹的名字像是某种远古血脉的呼唤般令他一点一点回忆起过去学会的一些技能——沉灼槐、沉灼槐他在舌尖摩挲着这个名字,突然就释然了。
“是的,”他微笑着上前一步揽住少女的肩,“我记起来了我是她的入赘夫婿,沉灼槐。”
顾临渊的身体一僵,“你记起啥了?”她斜着嘴虚声道。
“什么都没有。”沉灼槐乖乖巧巧垂着眼。
王阿婆深深叹了一口气,“也罢,反正我这地方呢,也就是收留这些可怜孩子的——哎,你这孩子咋把伤口给扯开了呢?来,给我瞅瞅咋样了。”
沉灼槐几乎是被半推半就地带回了房里,他在关门前回头望了一眼站在原地的顾临渊,“你、你”他喊不出她的名字,急得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你是什么名字”
“顾临渊。”顾临渊笑着挥挥手,“临渊羡鱼。”
临渊、临渊…。
沉灼槐被王阿婆拉开衣衫的时候还在想着:她的笑容怎么就那么漂亮呢?
——
“王上,绮妙副统领交代的内容就全在这里了。”
缚铩颔首,快速浏览了一遍具体内容,并未发现其中蹊跷,这更坐实了他心中的那个念头。“将他暂时控制住,别让他做出过激的行径,顺便告诉他,至于凶手是谁,我已经有把握了。”他不是担心绮妙的聪慧程度和实力水平,只是他的精神从鸩族只剩下他一个人开始就不太正常了,若不是母亲当年及时阻止了他的自铩式复仇,也不会有现在四肢健全的绮妙副统领了。
獠牙汇报完必要信息,继续道:“绮妙副统领有一条口信带给您。”
“请讲。”缚铩略有几分诧异。
“如果可以,希望能够将司乐统领的尸身夺回来。”獠牙面无表情地复述着当时绮妙痛哭流涕之下说的话,“他可以继续做副统领,魔族需要他的力量,而他只要司乐。”
缚铩噎然。他忽地回想起当初在王都接见两人交代任务时,他们的反应。司乐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绮妙却是在实打实地欢欣雀跃着、期待着和司乐一起前往清河执行任务,那时他望向“女儿”的目光闪烁着狂热,狂热得不像一位养父。
过往他不曾关心过这些,如今也不愿打扰属下之间的感情关系,可绮妙的状态实在很难不引起他的注意,尤其是他在离别时说过的那一句话。
——王上呀,我终于能有零星半点地理解你的想法了。
理解…吗?缚铩低笑出声,他自己都没办法理解自己的一些所作所为,形如假戏真做,形如利用变成欢喜,难道他之前接受蛇母的烙印也不过是为了逃过死劫?何必呢?
“我答应了。”魔王望向不远处的棠梨村,胸前悬挂的神叶随风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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