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脖子挪开几寸,刻意扮演的惶恐总有几分嘲弄的意味,“国师知道宣是惜命的人,这剑还是拿开罢…若是又斩了个至纯灵根,国师如何同天道交代呀……”
“当初你突然告病我就该猜到那个人有问题,”一提起这个国师就多少一些气打不过一处来,如果不是那个至纯雷灵根的少年,他本可以回到自己的宗门挂上长老的闲职两头获利,可是司马宣步步引诱,让他错判了那个少年的身份,至纯的雷灵根从古至今就只有怀月尊上一人,如今能有另一位出世自然引人注目,多少宗门放在西京的耳目得知了这个消息、又在事后难免在背后对他说叁道四,他都很清楚、太清楚了……
“…司马太傅,这一笔账我迟早会同你清算。”他忿忿收起剑,直面上男人美丽的红眼睛,丝丝长发从他额前垂下,将红宝石切割成扭曲的一块块碎片,每一片都倒映着他狼狈的影子——司马宣,这个疯子,明明是名门贵族之后,作为司马家族最重要的继承人培养,却仿佛仙家出身般毫无人欲,无妻无妾,对权力的纷争也不理不睬,能做到太尉的位置纯靠他强大的能力,甚至于矛盾的两派都与他交好,那谦和的假面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肉体,他几乎无从知晓,“只是你知不知道小皇子到底意味着什么?你不是自诩忠臣吗?如果你执意要处理掉小皇子,对整个王朝的后果可都不堪设想,你好自为之!”
美人依然在笑,那笑中有几分痴几分狂几分倨傲,可不过他垂眸一瞬,那所有坦然暴露的威压都化作精湛的演技,变成了他脸上惯常的病态,生生毁去了他的容颜。
“国师,”他的语气淡淡,“你总是不相信宣的话……既然如此,那宣也只能认国师摆布,毕竟相比之下,宣不过一个闹病的药罐子,总是数着日头过活的……宣又何尝不希望能为卫朝尽尽忠良呢?”
冠冕堂皇!
国师自知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只好拐弯抹角地问道:“小皇子还带了一个人进京,这你总该知道吧?可别装傻充愣,你司马家有多少势力隐藏在西京,我还是很清楚的。”虽然这些势力并不是司马宣亲手培训的,但也是他父亲遗留给他的东西,他在朝堂这么久自然略知一二。司马宣这辈子不能和司马家族脱开关系,他也就没办法否认这些耳目的存在。
司马宣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回想了一下因为自己的法术而被冰封在棺木中保存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确实不陌生。
“…国师实在误会了宣的意思,既然宣都未曾见过国师口中所谓的‘小皇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国师想要的答案呢?”他泰然答道,“咳咳…宣只能祝愿国师,早日找到那个人了……咳……只是国师,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陛下也身体康健,何必去寻……这不是同陛下作对吗?还行国师慎思……”
想让他开口又怎么可能呢?反倒是他天真地抱有那一丝侥幸,侥幸地想着眼前的这头狼或许真的老糊涂了,结果还被他反咬一口成了意图谋反之人,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国师沉下去的表情里蕴藏了很多想法,其中也包括当即就杀掉这个混血的冲动与愤懑,可他最后只是作揖告别,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司马宣喝了口茶,他有些怀念曾经那位林姓女人泡的乌龙,水温和茶浓都把握得恰到好处,只可惜在不久之前,她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人间蒸发,从此他再也没有喝到过那般称心如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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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濮瑾?”
“一块玉石,夫人,但它的外表被一种法术所封印住,变成了和寻常石头无异的模样,需要至纯的力量才能将法术启动,这块玉石是我修炼途中很重要的助力,在启动之后我就可以拥有它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夜来。”
“…我明白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样——”
“就这样把手放在上面,轻轻地,然后注入你的力量……夜来,你先不要试。”
“啊——好的,这样,不会对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吧?”
“不会的,夫人,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自己的夫君,只是这胎儿实在怪异,父亲请来的郎中都说生长地过于迅速,似乎并非常胎,我怕……”
“不用担心,夜来,那只是因为我的血脉…你知道的,我只是一个被师父捡来的混血,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这样吗……我知道了,那,我就把力量注进去了…?”
“是的,夜来,我永远不会做出对你有损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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