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霁眼神冰冷,垂眸时面具下唇色苍白。
孔翎想着幸好他没有再追问,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忍不住抬头去看。
刚才和宁霁目光对上的一瞬,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昨夜那张面容。
他心头跳的又快了一瞬,有些可惜他不能一直将面具摘下来。
要是能有办法叫宁霁永远不戴面具……
这个想法忽然在心底冒出来,孔翎又摇了摇头。
不,不行。
昨夜他一个人看就行了。
可不能便宜了苏风焱那狗东西。
他昨夜是无法自己摘,才叫苏风焱看到宁霁的。
孔翎心中东想西想,想了乱七八糟的一通,将苏风焱排除在外,想到昨夜的场景,又有些好奇他的反应。
……
苏风焱其实并不像是孔翎想的那样好过。宁霁昨夜逼了一夜死气,他也不例外。
不过这鬼蜮中对他的限制远比宁霁大的多。
苏风焱这几日一直陷入过去的梦魇之中。
鬼蜮是他的生地,也是他心中最恨的地方。
他将药碗放下,让蛊虫钻入体内去蚕食死气。
嗜血的虫子在血肉中蠕.动着,一点一点的连带着血液一起吞噬。
苏风焱面色惨白,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去想些别的。
死气与蚀骨之痛蚕食在一起,他脑海中宛如蒙了层迷雾。
想到了宁霁。
昨夜那张面容再次出现。
苏风焱并不是喜好美色的人,虽惊艳,但也并不会因此产生什么。他整个人都在黑暗仇恨之中,只是昨夜看到那张脸时恍惚知道。
原来宁霁长这个样子。
他身上略微有了些温度。
可笑的是,他去修真界几百年。
救助的世人没有给他光亮,同病相怜的楚尽霄没有给他光亮。
药牧道君,掩日那些只知道他伪装的更没有。
最后一丝井底天光,竟然是宁霁给他。
他看到了宁霁护着楚尽霄。
便想着这世上原来还真有一如既往的信任和庇护。
分明嘴上说着血脉相连,可是他生母却厌恶的拿剑指着他,任由那些正道人士将火把点燃在他身上。
甚至带着人围剿他,只因为他是她与鬼王苟合生下的.孽.种。
他出生就一直克制着自己嗜血的欲望,伪装的与常人相同。他按照母亲的意愿,想要成为一个正常人。
可是一切都只是个笑话。
他本是有机会像常人一样的,却被血脉之中的血缘逼入死境。
那是他的生母。
可楚尽霄却不过是宁霁的弟子,他却能力排众议的护着他。即便是他多次出手,宁霁也从未改变过。
思绪晃动了一瞬。
眼前火光一闪而逝,在被火烧灼之后他堕入鬼蜮。那冥河之中的怪物曾啃噬了他无数次。
苏风焱双目漫上血丝,过久的记忆袭来,叫他一瞬间身上黑气蔓延,竟在此时……失控了。
蛊虫被暴涨的死气逼出,落在地上后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苏风焱吐了口血,收紧手死死握住桌子。
他往常一向清醒,今日体内死气淤积爆发,这时竟陷入了心魔之中。
小屋中血腥味儿浓厚,甚至还未到夜里,冥河之中的东西便像是嗅到了一般,纷纷躁动了起来。
宁霁查探了遍四周的地形之后,才收了剑回来。
可是他刚一回来,便发觉情况不对。
暴涨的死气和血腥从不远处小屋中传来。
还不到夜里,便有鬼物从河中爬出来。
宁霁一剑斩杀了一个想要偷袭的怨鬼。然而这怨鬼之多,就像是忽然打开了什么开关一般,无法停止。
这些东西虽然修为上无法伤害到他,但是每次出手都会沾染死气。
他看了眼沸腾的河岸,微微皱了皱眉。
那些东西都是被小屋吸引的。
苏风焱又在干什么?
他面色彻底冷下来,收回剑后,第一次走入了那片林中。
他来鬼蜮多日,一直从未走进过这里,今日若不是因为苏风焱引起冥河暴动,他也不会过去。
树枝被缓缓拨开,宁霁走到小屋门外。他还未进去,就嗅到了血腥气。
那味道极其浓郁,便是屋内的檀香也遮掩不了。
他皱了皱眉,看见了门边死去的两只蛊虫,面色凝重了些。
苏风焱究竟是在做什么?
宁霁在皱眉敲门无人理会之后,还是推开了门。
屋内摆设素净,桌旁的檀香还在缓缓燃烧着。
他一眼便看见了倒在桌上的苏风焱。
那人身上死气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此时似乎是陷在梦魇中,眼底发红。
——苏风焱紫府已经被侵蚀了。
宁霁皱了皱眉。
他本是可以不用管他,他并非善人,苏风焱害人无数。他此刻不杀了他已是算好的。
但是必须得将这人留到月圆之夜。他要取苏风焱的心头血,若是他此时死了……
宁霁抿唇看了对方一眼,到底还是转过了身。
苏风焱正被拉入大火之中,却忽然感觉额间一凉。
一股冰冷的剑气刺.入眉心。
那剑意并不柔和,甚至还带着杀意,直直刺.入紫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