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最明白,若不是时间紧迫,拉克希米一定能铸造出胜过英军的印度军队——
但时间总是不够的。
在最近一次海上遇袭,大明损失了三艘护卫船与七条海上艨艟,有一百一十多名船员溺死或被俘虏。
小燕王焦急到坐立不安,这每一艘船的损失都几乎无法补上,船队就在这样你追我赶的海上游击战中,越来越削减。他还肩负着重要的任务,不可能把水师都折在这里。
俞星城只能提出,想要利用他们手中人质,来和英国人进行人质交换,至少能在桌面上谈一谈,就说不定能在战场上拖一拖。
手中的人质,当然就是之前在德里附近抓住的十几位巫师。
这其中唯一一个地位高的,就是迦勒。
也不是说别人都不抓只抓他,而是大明许多仙官对巫师们不甚了解,很多巫师都似乎拥有变形或远程移动的魔法,仙官们不懂得如何拦截打断,就眼睁睁放他们跑了。而最能对付巫师的就是亚瑟和阿比盖尔二人,但他们眼里只有迦勒,也只想抓住迦勒。
阿比盖尔的绳索显然是专门为抓他而准备的,亚瑟更是在进入战场时就在寻找迦勒的藏身地。这二人放走迦勒一次,却不会放走第二次了。
俞星城以为,这二人与迦勒应该有些过往与仇恨,可能想要杀了他泄愤。
但亚瑟却主动提议,将迦勒作为人质,和英国进行谈判。
俞星城站在门外,看着被捆仙锁紧紧绑住的迦勒,似乎裘百湖还给他强行灌了些削弱甚至消除魔法的药汤,她对亚瑟道:“……我以为你会想要亲手杀了他。”
亚瑟站在阴影里:“不,让英国知道他被俘,就算他活着回到伦敦,那些人也会生不如死的。”
俞星城看着屋里的迦勒,他也很不喜欢阳光,而窗户附近的帘子没有合死,一束阳光从菱格窗子穿过,投在他侧脸上。他被捆的像个毛虫一样在地毯上挪动,想要避开那束阳光。
俞星城:“你们是……兄弟或者什么亲戚吗?你不是阿卡迪亚人吗?”
亚瑟把帽檐压的更低:“一半阿卡迪亚人的血统。迦勒,算是我兄弟。我们属于一个……挺大的家族的。白化病也是家族遗传病了。”
俞星城:“你给我提供了不少关于共济会的消息,是因为你以前也在共济会?”
亚瑟叹气:“凤凰,你问的太多了。你只要把我告诉你的那几条,跟前来谈判的英国官员若有若无的透露一下,他们自然会紧张的把迦勒捞出去。”
俞星城抱臂:“也可能会紧张的来刺杀他。让他永远闭嘴。”
亚瑟在宽帽檐的深色阴影下轻笑了:“也行。不过至少能拖一拖他们。看你的本事了。”
俞星城看着屋里的迦勒,对亚瑟道:“我能和他谈谈吗?”
亚瑟朝她看过来,半晌点了点头:“嗯。”
俞星城走入房间的时候,亚瑟从回廊下离开了。迦勒显然注意到了亚瑟,隔着门紧紧盯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俞星城合上了门。
迦勒干裂苍白的嘴唇笑了笑,俞星城走过去替他拉上窗帘,把不会直射他的几个窗子打开透光。
他松了口气:“这位小姐可真是个善人。”
房间里站了四名大明的仙官,四名印度的僧侣,对他似乎严加看守极为提防。
俞星城没让他们离开。
她要说的话不避人,也不想给迦勒逃走的机会。
俞星城将小凳搬过来,坐在离迦勒几米远的地方,用英语道:“你们是怎么联系上橄榄山的?”
迦勒一愣,调整着坐姿,靠在茶几边。绳索捆绑着他银色的西装,这位骚包蝴蝶男显然拥有着长腿宽肩,面对女人,他姿态变得调笑且放松,整个人像是被自己爱玩花样的小情人绑在床头的绅士,因绳索和挣扎而变形的西装,更像是女人被揉皱的睡衣一样,紧贴着他身体。
……希望宫里别有什么女使想睡他。
迦勒怡然自得:“啊呀,这位小姐也是懂英语的。我记得你,你是可以放电搞爆炸的那个。我还记得德里城上空,那个可以释放巨雷的神,亚瑟说,那是人也能做到的事——我想,你就是那个能做到的人了?”
俞星城随手拿起金盘里的石榴,一边剥一边道:“怎么可能。”
迦勒心里是信了,他并不反驳。
这男人显然是在女人之中颇受欢迎,大部分男人内心深处一直以能勾引女人为傲,但他们并不愿意表露,而且称此为“征服”。显然迦勒不在乎。他几乎就要把“勾引人”三个字写脸上了。
但俞星城见炽寰露肉卖萌都那么多回了,可不会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多停留眼神。
俞星城:“我觉得你们跟不该合作的人合作了。橄榄山。他们太神秘,也野心太大了。这一回搞砸了,他们这座飞行城市倒是跑了,你们英国人能跑吗?
迦勒调整了一下坐姿,两条伸直的腿交叠,道:“我们当然不会跑。但我们更不可能因此就不和橄榄山合作了。虽然夸张,但橄榄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危险的武器,当然要放在自己身边,跟橄榄山撕破脸,不就是把它拱手送给别的国家吗?”
俞星城穿着对襟褙子袄裙,宽大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腕,腕上戴着一圈银镯子,这个女人就像玉石做的雕花一样,身型单薄,姿态优雅。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像是东方的小姐们会说的:“橄榄山是危险的武器?你见过哪个武器自有一套严密的神职体系?你见过哪个武器能在天下各地随意漂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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