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王抬手:“行,我理解,她并不想让血兽病的消息传播开。哪怕不是因为之后的迫害,而是害怕帝国内部过于恐慌,反正我理解了。那为什么不能派军队来?军队驻扎,至少能反应更快,尽早抓.住这些人或者是血兽。”
这个问题在议事间中虽然被继续探讨,但到最后,哈丽孜还是坚持不派遣任何军队或者圣训者,进入伊斯坦布尔城中。
终于,第七日夜晚到来了。
热法皇后的守夜祈祷仪式终于到达了最高峰,许多商铺、住房早已熄灯灭火,建筑物成了分割街道的黑色石头,只有那些在街道上缓缓前行,低声歌唱的人流,就像是光溪一样流淌向远郊的墓园。
近百架大大小小的飞艇在城市上空巡逻,俞星城乘坐的鲸鹏也在其中,四周飞艇明亮的气囊,把她的脸照的像是在上元节看灯的少女。他们的飞艇不远处是御剑的裘百湖等人,他们停留在不会影响鲸鹏的距离外,衣衫随风猎猎舞动,似都在低头注视着城市。
俞星城回头能看到,小燕王独一人在鲸鹏上甲板二层站着,目光看向远方。
俞星城很早以前确实挺讨厌他,总觉得他油滑、假笑、功利心重,但如今总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他外表与身份下的内心……
他现在似乎也仿佛在深深自责。
谁都知道,地面上只有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些遥遥俯视着的人们都明白,就算是雪莱给了那张地图,他们也没有排查出所有的共济会相关的人,巨大的危险依旧存在在这座城市里。
肖潼叹气道:“我们简直就像是在目睹一场迟早会来的屠杀……”
俞星城站在甲板上,夜风疾冷,吹动了她头上的簪花与垂在肩上的发辫,炽寰好动,化作小蛇在鲸鹏周围游走飞动,时不时有意掠过俞星城脸边,用蛇尾蹭一下她脸颊。
但俞星城始终看着远处。
月亮成了窄窄一道线,弯在天空中,光芒黯淡,鲸鹏缓缓向人潮的终点——墓园驶去。
俞星城他们的鲸鹏低低掠过一处大桥。
这座大桥用了大量的钢铁与色漆涂料,庞大惊人的铁架涂上了与奥斯曼帝国军旗同样的鲜红色,再加上能够靠蒸汽机拉动锁链开合的机关,与和桥身并列的沙轨轨道,这座大桥一直是海峡上最让奥斯曼人得意的蒸汽工业作品。
鲸鹏飞过这座大桥高大的红色钢铁框架,俞星城低头朝下看去,她眯起眼睛,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一个人影正走在桥架的最顶部的钢铁横梁上。
是个男子。
不知道是鲸鹏离的太近,亦或是俞星城凝神这一眼看得太惊心动魄。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穿着白色法袍的男人,绣金的白色披肩短衣,别着十字架——亦或是逆十字架,装束如同年轻的教皇。
他似乎也在仰着头看飞艇从桥上掠过,海风与飞艇的气流,飞扬起他的白袍。
他五官深邃,双眼湛蓝,脚下是鲜红色钢架与桥面上来往的人流。
修长的手拈着一只细长的卷烟,手指上带着繁复的圣戒,他仰头吸了一口烟,似乎看见了俞星城,又似乎只是对着这些巡逻的飞艇,微微一笑。
俞星城心脏仿佛被一攥。
轰的一声,远处响起了爆炸声!俞星城转头朝远处看去,只看到一片灰烟在城市中蔓延起,鲸鹏加速,汽笛鸣响,她低头再次朝桥架上看去。
那白色法袍的男人弹掉手中的卷烟,跪在红色钢铁上,上身笔直,披肩被风吹动,他向着远方,掌心朝上抬起双手,如同圣殿穹顶下最虔诚的忏悔者——
鲸鹏的蒸汽大股冒出,遮蔽了她的视线,当蒸汽散去,他的身影却消失在了桥架之上。
那人是谁?
俞星城来不及多想,飞艇上已经有许多鹏员跑动起来,她来不及找人细说,也连忙提裙登上台阶,去找小燕王。
小燕王握紧栏杆:“是哪里爆炸了?有看到血兽的踪迹了吗?”
他们的鲸鹏和奥斯曼的巡逻飞艇旗帜不同,如今毕竟是在伊斯坦布尔,这些巡逻飞艇没有多做动作,他们就不能太主动出击。但鲸鹏上所有的鹏员都十分关切城内的景象,几个副手在用单筒望远镜朝地面查看,回报称:“爆炸的是似乎一处靠着海峡的小清真寺。街道上除了这些人群手中的蜡烛以外,没有点灯,所以也看不清楚是否有血兽袭击。”
小燕王一把拿过望远镜,快跑下楼梯:“我自己看——”
他拿起望远镜之前,远处又有几场爆炸发生,鲸鹏似乎都在赶向那些发生爆炸的地方,俞星城甚至看到前头几家飞艇正在调整炮管的角度。
爆炸都是在海峡沿岸发生的,而在伊斯坦布尔,最繁华的就是这海峡两侧。
小燕王拿起单筒望远镜,鲸鹏加快速度,小燕王倒吸一口冷气:“没有灯,但是我能看得出来,有什么袭击了人群,果然,果然!”
俞星城也低头看下去,本来整齐列队前行的烛光,就像是被惊吓而乱飞的萤火虫一样,一下子在街道上被冲散,点点烛光或是挤成一团,或是消失了一大.片,有些街道上似乎那掉落的蜡烛点燃了街道周围的杂物,烈烈燃烧起来!
风愈发急了,可就是这样,俞星城也能依稀听到惨叫声与惊呼声。一个个烛光所代表的人似乎在四散奔逃,着火的地点愈发多起来,靠近清真寺的几个街道更是混乱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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