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下没人,秋晴低声问赵嬷嬷:“嬷嬷,听说老太爷当真数着天数过日子了?为何还没让咱们二爷过去瞧一趟?二爷虽然小,去一趟也是咱们二爷的心。若是哪天老太爷一口气不来,二爷一次也没去过,将来那边不知道怎么编派咱们二爷呢。”说着朝东小院努努嘴,东小院住着贾政夫妻。现在贾代善虽然病了,到底健在,贾政夫妻也没住进荣禧堂。
赵嬷嬷是个老实人,窦氏都吩咐不用抱贾琏过去,她就在房里安心守着自家二爷,于是摇头道:“既然夫人吩咐咱们不用抱二爷过去,自然有夫人的道理,主子的事你可别自作主张。”
秋晴听了,吐了吐舌头,笑道:“嬷嬷说得是,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擅自抱二爷过去的,只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贾琏听了这段话,咿咿呀呀的叫的两声,又伸出小胳膊指梨香院的方向。
虽然古人怕过病气有一定的科学道理,但是贾琏又不是真的古人,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多搜集情报,最大限度的掌握更多的有效信息。天天在东院养着,他能听到的实在有限。
“瞧瞧,咱们二爷孝顺,也想去看老太爷呢。”秋晴笑道。
赵嬷嬷见小主子醒了,将贾琏抱起来,检查了一遍襁褓,见并没有尿,又解开衣裳要给贾琏喂奶。
贾琏虽然有一颗成人心,倒没有许多穿成婴儿的人那股矫情,也不抗拒喝奶,现在他肚子也饿了,但是此刻他却顾不上填肚子。刚才那叫秋晴的丫头说贾代善不行了,这对于贾琏来说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坏消息是有可能贾代善真的会死,好消息也许贾代善还有救。
要知道原著中贾母偏心都偏到天边儿了,二房窃居正室几十年,直到抄家。但是贾赦却能成功袭爵,不少人都觉得这是贾代善的意思。换句话说,这贾代善是向着长房的,贾代善死了,长房受排挤的日子就来了。
况且现在贾瑚和窦氏都在,也就是说贾代善死后,自己的哥哥和娘亲也要相继死去,只留下糊涂昏聩的贾赦。贾代善关系到自己全家的利益,和贾代善比起来,多饿一会儿肚子显然不是个事儿。
啊啊~贾琏扭头坚决不喝奶,伸手指着梨香院的方向。
“今日这是怎么了?我的小祖宗诶,你先喝奶,等你吃饱饱了,嬷嬷再带你去院子里转转好不好?”赵嬷嬷见贾琏无论如何都不肯喝奶,急得汗都下来了。
啊啊~我想去看祖父。苦于还没掌握语言能力,贾琏啊啊叫着,拼命指梨香院方向,也急得汗都下来了。
窦氏虽然这些时日多数时候在梨香院忙来往调度,但是每日也会抽空回来看看小儿子贾琏。
正在贾琏和奶娘僵持不下的时候,窦氏进来了:“琏儿这是怎么了?”
赵嬷嬷虽然老实,倒也不傻,秋晴更是个很伶俐的丫头,两人都猜到贾琏约莫是真想去看老太爷了。于是赵嬷嬷道:“不知道呢,二爷醒来之后奶也不吃,也没尿也没发热,只往梨香院方向指。”
窦氏听了,接过贾琏笑道:“我们琏儿是个孝顺的,难道想去瞧祖父。”
贾琏看着窦氏,裂开嘴笑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口中不受控制的流下一串哈喇子。
窦氏取出丝帕替贾琏擦了口水道:“既如此,我抱琏儿过去看看老太爷也好,哪有那样容易过病气,没得辜负了我们琏儿的一片孝心。”
贾琏听说可以去梨香院了,高兴得拍了拍肉嘟嘟的一双小手。
这时候的荣国府东院还没和正院隔开,从东院后门出去,就是连着大书房的一片花园,直往北走,就到了梨香院。虽然也不近,却不用像书上写的那样套车出黑油大门,进西角门,兜个大圈子。
贾代善静养的时候其实不喜欢一屋子的人,但是架不住这时候做样子表孝心的人多,这清净雅致的梨香院这段日子人来人往,都快成菜市场了。
贾赦见窦氏抱着贾琏来了,皱眉道:“你将他抱来做什么?没得哭起来吵到父亲清净。”
贾赦这人吧,虽然糊涂,但是孝顺,贾代善和贾母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贾母和贾代善都发过话,贾琏小,不用过来,贾赦就从没想过带自己的小儿来见见祖父。
还不等窦氏开口,贾琏就咿咿呀呀的朝贾代善的方向够着身子,伸着手,还冲贾代善笑。贾代善虽然是病重,看见自己的小孙子那么喜欢自己,不由得也扯出一个笑容。
窦氏趁热打铁道:“都说小孩子眼净,能看清人的命数,琏儿这么喜欢老太爷,看来老太爷是要大安了。”
这话说得好听,满屋子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纷纷称是。贾赦虽然糊涂,也是个孝顺人,见小儿子哄得父亲高兴,也没说什么了。
倒是贾王氏嘴上虽然也说着老太爷就要大安的话,心中却不舒坦。自己为了好名声,天天带着一双儿女过来,没想到这长房的贾琏只来一次,就抢了自己珠儿和元姐儿的风头。
当然,这不怪贾珠和贾元春,贾代善确实重病缠身,人都瘦得脱了形,看起来是有几分吓人。不独贾珠和贾元春,连最大的贾瑚看见贾代善都是有些怕怕的,兄妹三个并不太和贾代善亲近。每次就是来了梨香院,也躲得远远的。
贾琏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还是真正战斗在一线,杀过人的特种兵,自然不怕重病之人,这个扑向贾代善的动作落在长辈们眼里,把自己的三个哥哥姐姐都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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