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贾代善苦笑了一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管对方是什么人,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咱们也别废那个心思了。”
贾琏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是啊,与其瞎猜猜错了方向自己误导自己,不如静观其变,兵来将挡。
窦充能够顺利回京,还洗清了谋逆罪名,自然是一桩喜事。因而窦老太太不但精心准备了艾草火盆给窦充洗尘,还置了几桌酒,请亲家贾代善并女儿女婿同庆。
窦氏几年没有见过父母,自然又是激动又是高兴。还在窦充没有脱罪的时候就去探望过了。现在窦充洗清嫌疑,又请自家做客,窦氏起了一个大早,精心给两个儿子穿戴了,又催促了贾赦几遍,早早的去荣禧堂等着了。
亲家回京,贾代善自然是要去的。贾母原是听说窦家卷入了谋逆案,有心疏远窦家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窦家没事了,欢天喜地的接风洗尘,倒是南下巡视粤海的两门姻亲史家和王家来拜访过贾母两回,让贾母在国公爷面前美言几句。贾母虽然不大懂朝堂上的事,但是知道贾代善最宠爱的孙子是贾琏,自己去窦家走动走动自然是没错的,于是贾母也早早的换了衣裳,专等贾代善发话出发。
荣国府离窦府也不远,用过早膳之后,贾代善还和儿孙们说了一阵的话,嘱咐贾珠在家要好生上学,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带着一家老小去了窦家。
窦充是裴远山的得意弟子,自然是个明白人,虽然忠顺王突然被圈禁,邸报上并没有明确的说这件事和粤海之事有什么关系。但是仅凭自己在粤海的时候被人构陷,如履薄冰,回来之后却洗清嫌疑,窦充就知道粤海的格局其实和朝堂格局息息相关。
而忠顺王的罪名是勾结倭寇,是三司会审定下的罪名;宁国府的贾敬参与了巡视山东,还失踪了八个多月,贾敬回来不久,忠顺王就被圈禁了。就是寻常百姓都能猜到忠顺王落马和贾敬有关,何况窦充,换言之,自己能脱罪,说不定还多赖贾家。
想清楚此节,窦充特地吩咐窦老太太多给贾瑚和贾琏备些礼物,尤其贾琏,因为是首次见外家人,又得贾代善的宠,切不可怠慢了。
窦老太太岂有不明白的道理,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会亏待外孙不成?瑚儿不用说,咱们离京前也见过,自然是好孩子;听安儿说琏儿是最聪明不过的孩子,从小就没怎么闹过人,四个月以后就没哭过。又伶俐长得又好,哎哟,我倒想早些见到琏儿。”窦氏名叫窦安,窦充夫妇都称其安儿。
窦充也笑道:“如此就好,也要交代衍儿他们和表兄弟亲近些,切莫怠慢了客人。”窦衍是窦充的嫡长孙,算年纪比贾瑚两岁,比贾琏大三岁。
贾代善一行大约是辰时末到的窦家,窦充亲自迎出二门。
之前窦充还没脱罪,窦氏就探望过几回,但是那时候窦家前途不明,窦氏没带贾瑚、贾琏来,所以这次是贾琏第一次见窦氏以外的其他窦家人。
窦家是清贵之家,宅子虽然也不错,但是比之荣国府峥嵘轩峻差得远了,进了二门,迎面一个花园,收拾得到雅致脱俗,两旁是抄手游廊,过了抄手游廊,就到了第一进的正堂。贾琏先去主厅见了都老太爷并两个舅舅窦宣、窦宵,才由婆子领着去内堂见窦老太太并舅母等人。
因贾琏是首次见外家人,自然见礼会隆重一些,窦氏拉着贾琏从窦老太太开始介绍,至两个舅母,又至表兄弟,表姐妹们一一见过。表弟表妹也是离京之后出生的,窦氏也没见过他们,因而双方互赠表礼。
窦老太太和贾母的画风截然不同。贾琏记得原著里,贾母初见林黛玉的时候,是一把将林黛玉抱入怀中心肝肉的叫起来,窦老太太见自己倒没有那么激动,只是默默那帕子摁了几次眼角,又拉着自己叹了口气,末了笑道:“这下可好了,回来了,以后一家子骨肉在一处,想走动就便宜了。琏儿他们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也可多走动,将来不至于生分了。”
窦氏笑道:“可不是呢,这一晃都五六年不见,父亲的罪名虽然是洗清了,也不知道以后会补什么缺,女儿只希望不要再外放才好,省得再骨肉分离。”
窦老太太道:“可不是这话么,按你父亲的意思,等一阵儿风头过了,就致仕请辞的好,经历这番大起大落,倒是懂得该当退步抽身就退了。如今你父亲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哥哥和兄弟有什么本事吃什么饭,若有心仕途,也由得他们自己去挣去。”
母女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窦老太太又笑道:“好好的日子,我说这个做什么,没得叫我的宝贝外孙听了怪闷的。若不,叫人送瑚儿、琏儿他们去小花厅里玩去,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添了炭火盆子,再冻不着。叫他们表兄弟几个自己玩,省得听我们说话没趣儿。”
于是窦老太太吩咐了窦衍叫他带着贾瑚、贾琏下去一起玩,须得和和气气的,别闹矛盾。
窦衍应是,又转身对贾瑚、贾琏道:“瑚表哥、琏表弟请随我来。”带着贾瑚、贾琏并窦家的几个小豆丁到了花厅,果然花厅四角都升了炭火盆子,暖暖的。
都是男孩子们在一处,话就多了,叽叽喳喳的。窦家的孩子们虽然在粤海生活,官话倒还说得不错,双方交流不成问题。因为窦衍在粤海生活了五六年,贾琏多问一些关于粤海的事,窦衍也问贾瑚、贾瑚一些关于京城的事,又问两人都读什么书。贾瑚如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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