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贵妃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这样的一幕。
她跟在荀翊身旁多年,自认对他还算熟悉,甚少见他有笑。如此一来那坐在桌旁的女子身份便知道了,正是这两日后宫当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涂文阁大学士嫡长女宁姝。
听闻初来一晚,皇上便让人送了银碳给她,后来在御花园更是抱在了一处。
关于宁姝被晋国公府换婚约一事,介贵妃也曾听过一二,当时还想这女孩儿可怜,如今一看哪里可怜?怕是原本志就不在晋国公府。
后宫传言颇盛,可这人就好端端的住在太后的侧殿,完全没有挪入后宫的意思,怕是外面又想出什么新法子让皇上纳新人。
你看!这两个人对视一眼还有种情窦初开的感觉呢!
介贵妃按下心思,施施行礼:“皇上,母后。”
荀翊摆了下手,介贵妃这便复又站起,说道:“臣妾不知皇上在这儿陪母后用膳,不然定多准备几个小菜。”
宁姝在旁已经施礼了,但介贵妃不看她更不提她,她便只能一直这么挨着。
“多?”太后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宫女手上什么都没拿啊,怎么说的好像要来找自己一同用膳似的?
介贵妃笑道:“小厨房临时做了几道小菜,想着给母后尝尝,待会儿他们便会送来。”
她身后的一名宫女会意,趁着人不注意就一溜烟儿的跑回介贵妃的茗霜宫——贵妃娘娘就是来看宁姝的,谁知道一进门皇上也在这儿,那还不得托个借口一同坐下来?
太后眉头一皱:“这都什么点儿了?介贵妃不会还没用膳吧?”
所以这是跑我这儿蹭饭了?
介贵妃脸上一直挂着柔润的笑意,好似就是个温柔解语的人儿似的,说道:“正是还没用,母后一眼便看出来了。”
“既然没吃便坐下一起吧,让他们加个座儿。”荀翊开口说道。
介贵妃欣欣然坐下,柔声细语:“谢皇上。”
荀翊又对着一旁的宁姝说道:“你也坐下吧。”
介贵妃方才落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原本以为皇上这是为自己说话解围,谁知道这台阶是给宁姝递的。
她像是才看见宁姝似的,眼睛一眨:“这位是?”
太后经皇上一说才意识到宁姝,想到今后自己再不用担心皇孙的事儿了,宫里也终于能有个人和介贵妃一争高下了,方才的那些不满即刻消散云端,介绍道:“这是宁姝,如今涂文阁大学士府中的嫡长女,哀家寿宴上见她颇为投缘。后宫本没什么生气,哀家这便请她来宫里住些日子,解解乏。”
介贵妃岂能听不出太后的言外之意,但仍装傻,说道:“母后既然喜欢,那便是宁姑娘的福气。只是与皇上一桌用膳,怕是不妥。若是让宫人看了去,难保会说母后这儿没规矩。”
看看看!来了吧!
太后心里多想倚老卖老说一句“老娘就想这么吃”,但想着不给自己儿子添麻烦,便只说了一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母后教训的是。”介贵妃也不是那种蹬鼻子上脸的人,懂得见好就收。她转头看向宁姝:“方才一直低着头,未看清宁姑娘,长的真是花容月貌。如今年岁也不小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宁姝很明显的感觉到自打介贵妃进来之后,太后就浑身冒了刺儿,如今两个人你来我往就像两只团成球儿的刺猬咕噜噜的在对撞。
两位隔山打牛的强者在对轰,而自己,就是中间的那座无辜的山。
宁姝回道:“尚未许配人家。”
介贵妃“哦”了一声,又要说什么,就听见皇上在旁说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登刻,殿内安静了,战争平息了。
介贵妃看着自己面前空荡荡的盘子,心里愤愤骂道:我明明还没开始吃饭!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太后,太后立刻低头喝汤,脸上表情写的是:哎呀,今天的汤怎么这么美味?
她再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皇上,皇上正看着刚端上不久的桂花酿微微皱眉。
介贵妃连忙说道:“臣妾这儿的膳食尚未上来,先说两句啊。”见没人反对,她即刻以超快的速度说道:“皇上不爱吃甜的,这份桂花酿……”
接着,她就看见皇上用一种略带嫌弃的眼神把那桂花酿推到了宁姝面前:“朕未动过。”
宁姝一脸不解的看着那桂花酿——这是什么意思?
荀翊冷声说道:“倡俭。”
宁姝顿时醒悟:了解!皇上不喜欢吃,但是又觉得倒了浪费,所以让自己替他吃了。
这桂花酿真的特别香甜,碗却小,自己那碗几口就没了。
这世上还有这么好的皇上吗?!朝里的那些大臣你们睁开双眼看看!还有那些外面谣传皇上不行的人,皇上就算是不行,日后在自己的嘴里也一定行!
她接过桂花酿,笑的眼睛弯了起来:“谢皇上。”
第17章
用过膳之后,荀翊便走了。他向来繁忙,好似有批不完的奏折做不完的事儿,太后和介贵妃早已习惯。
荀翊出了慈棹宫,突然停下脚步,对戴庸说道:“寿宴上的饴糖,让内务府送些去宁姝那儿。”说罢,他又补充道:“多挑几个样式。”
戴庸连忙应下,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
皇上这是实打实的挂心这位宁姑娘,先前送了银碳,用膳的时候也轻描淡写的维护过了,如今又送饴糖,这么一说方才那桂花汤羹难不成是因为宁姑娘嗜甜爱糖,所以皇上才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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