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殿下。”宁姝清脆的声音响起,“秦王殿下若是不介意,姝姝拿这个跟秦王换可好?”
她走到院中树下,冲荀歧州招了招手。
“姝姝想,秦王殿下在外面行军打仗,应当喜欢喝酒。外面的酒大多是米糟所制,香味虽足,但劲道乏缺。姝姝送秦王殿下两坛好酒,下次大捷之后,饮尽助兴。”
荀歧州听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朗声问道:“何处有酒?”
宁姝指着树下:“挖开就有。”
“你藏的?”荀歧州问。
宁姝颇有些骄傲:“我自己酿的。”
“好!”荀歧州颇为赞赏的点头,将手中孔雀蓝釉罐轻轻放到宁姝手臂当中,“下次若大捷,请你一同喝酒。”
青叔叹了口气:“这酒是我看着她学着酿的。她那时候方从病里出来,宁家的人也不管她,她自己找事情做,日日都不肯闲下来。好不容易得了点酒曲酿好藏在树下,说是日后成婚的时候拿出来喝。”
他沉默片刻,又说:“咱们都魔怔了,姝姝怎么会把咱们送给别人?”
宁姝将两坛酒挖出来,送过荀歧州,这才回到房里。
她一进屋便对着满屋瓷器说道:“你们方才是怎么回事儿?怎得就突然一个个生死离别似的?”
秘葵有些不好意思:“昨晚酒劲儿没退。”
其实她知道小孔雀对宁姝有多重要,虽他甚少说话,但却像是宁姝的主心骨。
秘葵看过了大唐那段日子的风云,她只知道人不能没有主心骨,但朋友但亲人却会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渐渐疏离。
小时的玩伴,长大后各自有志分道扬镳,她见过太平公主和韦氏;挚爱的亲人,哪怕是母子哪怕是夫妻,在选择面前不堪一击,她见过武后。
兴许后来甚少有那般家族血腥之事,但时间,但距离会使人莫名的疏远,在对方生命中所占的分量会越来越少,直至最后淡然退场,连位鼓掌的观众都没有。
而人对此早已经习惯,更别提对物件了,这便是生活当中的无情。
说什么天哪儿不能聊,去哪儿不行,说不定还有新的邂逅,不过是秘葵用来安慰自己的话罢了。她只是不想让宁姝难做。
宁姝用指腹轻轻敲了敲秘葵的碗沿:“别想那么多呀秘葵。就算我没有这两坛酒,还有别的东西,秦王殿下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并不会指望我给他什么价值相同的东西的。”
“嗯。”秘葵的声音有点闷。
小八这时又问:“姝姝,那姝姝的活够本是什么啊?”
“我?”宁姝深吸了一口气,思忖片刻,笑了起来:“我很没出息的,如果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他一起把这世上所有好吃的糖都吃一遍,我觉得就够本啦。”
“姝姝你要记得刷牙漱口,不是都已经有一颗虫牙了吗?”秘葵登刻化身管事婆,“小孔雀你也是的,姝姝晚上吃糖,你就不能管着点?”
小白插科打诨:“其实姝姝也快嫁人了,日后总有夫君来管就是。小孔雀到时候连床边都沾不了了。”
瓷器们从方才惆怅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再度恢复了往日的欢乐,唯有荀翊每听一句话心里便莫名的不舒服几分——是不是方才秦王拎罐子的时候又磕磕碰碰到哪儿了?怎得如此不舒服?
“对了!”宁姝突然说道:“今日说起初七女眷要入宫见太后娘娘的,好久没见娘娘和柳非羽了,有点想她们!”
荀翊闻言眉间一跳:初七女眷要进宫?那岂不是太后赐婚最好的时日?
秘葵笑道:“原本咱们还想着找个合适的郎君让太后娘娘赐婚呢,赶在宁柔前面,也省的被她惦记姝姝的嫁妆。但今日有了这事儿,便无需着急了,宁府里的人看着秦王殿下,也不敢对姝姝苛责。”
宁姝喜滋滋的,新年刚开,她便走了大运,怎么也要庆祝一下。
她低头看了眼孔雀蓝釉罐里,撅了下唇,有些懊恼,“宫里的饴糖都没了,那就只能吃颗以前的了。”
宫里那些花花绿绿各有千秋的饴糖,不但模样好看,味道也是一顶一的,是她最近的最爱。
“都说了少吃糖!”秘葵教训道。
宁姝偷瞄了秘葵一眼,像个犯错的小朋友,“不,不是我吃的。”
“这院子里就只有你一个,难不成还是桐枝吃的?!”
宁姝眼睛转了几圈,认真回道:“一定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汝奉说他敲小孔雀来着,说不定就是在吃糖。然后糖太好吃了,他就都拿走了!”
秘葵:“……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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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翊渐渐醒来,低唤了一声:“戴庸。”
戴庸连忙赶来:“皇上,奴才在。”
荀翊微微舒了口气,右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传太医来,朕心头有些痛。”
戴庸一听连忙去请太医,可太医把了脉又不觉得哪儿有异样,这便问道:“皇上是近日才疼的吗?”
荀翊想了片刻,答道:“不,以前也有段时日,但前不久好了,这两日却又突然复发。”
“可频繁疼痛?”
荀翊答道:“倒也并不。”
太医:“那是……?在做什么事亦或思考什么的时候会痛?”
荀翊仔细回想了一下,好似碰上宁姝才会这般,便说道:“好似每次想到特定人的时候便会如此,如细针绵密,酸楚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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