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微:“向正使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我是否还要尽力让所有人都明白,我除了是子楚太子心爱的太子妃之外,还是大商的公主殿下。”
赵灵微拿出在她手上的这半块虎符,说道:
“我若拿这块兵符来打个比方,它的阳面是我身为魏国的太子妃这一重身份,阴面则是大商太和公主的身份。我得将阴面与阳面合二为一,才能成就我。
“我的权利与地位不能仅来自于子楚太子的倾慕与敬重。它还得来自于我身上的血脉。我也不能仅仅是魏国太子的妻子,我还得一如既往地是大商的女儿。
“如此一来,流落在魏国的,像你这样的人……才能毫无理由地听命于我。”
这样的人,他们得因为对于赵启一脉的忠心,对于陈商一朝的向往而听令于她。
而不是像向天鸽、孙昭、以及仇怀光那样,仅是出于对她个人的责任感以及忠心耿耿而听令于她。
赵灵微:“可如此一来,我手上的商将就太少了。”
少到能让她的大商公主这一身份仅成为一个象征意义。
赵灵微手上的大商军队,其实只有同她一起从神都过来的和亲卫队。
仅一千五百人尔。
哪怕算上她自灵武郡以及周边地带聚集起来的商奴,军民加一块儿也只有五千人。
至于她这里的仇怀光、孙昭以及韩云归,则更只能称得上是“无名之辈”。
她如何还能让人坚信她是流落在魏国的大商王室正统?
她需想方设法,把此时正被拓跋缺扣着的大商第一战将骗出来。
从拓跋缺的手里骗出来,并将松谋置于她自己的麾下,成为一面最为鲜亮的战旗。
但有一个问题十分棘手,并也称得上紧迫。
拓跋缺就算不信她真在步六孤弗的手上,也可派人过来一探虚实。
因为此举对于摄政大将军来说,无关痛痒。
其利,远大于弊。
可想要让豹骑将军领兵过来,“将公主从步六孤弗的手上带走”,便得让俞松谋听命于拓跋缺。
听命于敌国的摄政大将军,哪怕只听一次命,那都意味着他“降了”。
是,若此事是由她授命的。
松谋的确可以洗刷自己的“降将”之名。
可豹骑将军如何才能知道,此事是她在施计,应当抓住机会来到朔方郡与她会合呢?
她派出去的探子只能给她带来豹骑将军如今安好的消息。
却没这个能耐替她传信进去。
这让公主殿下感到颇为头疼。
这天的晚上,赵灵微手上握着她的那把窄刀胜阙,在自己的院子里练起了刀。
但因她在练刀时思索着这些,她未有让人陪着她练刀,只是自己在那里将一招一式都重复了起来。
康朝明便是在此时来到她的院前求见的。
“公主,我们在灵武郡的时候遇上过的康朝明在外求见。”
“康朝明……?”
一听到这个名字,赵灵微便想起了此人在军营的篝火前跳着胡腾舞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脚下踩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毯子,在上面腾跃着。
那舞姿时而飘逸,又时而有力。
他将腰带挥起时的动作,节奏比鼓声缠绵,却又比琴声利落。
而不管动作有多大,又是跳了多久,他都不会离开那块脚下的小毯子。
“对,是他。他现在跟在达奚将军的身边,做将军的译语人了。”
赵灵微:“我记得他。”
说罢,赵灵微便收了刀,让人把康朝明放进来了。
这名粟特人长着一张偷心贼的脸。
他虽是高鼻深目的胡人长相,但他望向什么人的时候,却是有着一份让人心下柔软的感觉。
那削弱了由他的胡人长相带来的凌厉感。
让他从一只豹子变成了既灵敏又讨人喜欢的狞猫。
“康朝明。”
赵灵微先是笑着,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而后道:“达奚将军都跟我说过了,他说有你在他身边帮忙,他在灵武郡处理起事务来就顺当得多了。”
怎料这个初见时看起来很是不靠谱的青年却是恭敬地向她行了一礼。
赵灵微原本还想问问他在这里是否习惯,又是不是还缺些什么。
可今晚的康朝明看起来,却似乎藏着一些更为重要的,想要向她吐露的话语。
“不知朝明可否与‘公主’密谈一番。”
赵灵微顿了顿。
她肯定还没忘记这人在刚来时说出的那句“自荐枕席”。
因而,她便看了看月色,若有所指一般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是太合适。”
说罢,她便笑了:“康公子不如先想一想要对我说的话,待到明日一早再来找我也不迟。”
康朝明听明白了公主殿下的话。
但他还是没有就此离去,反而是又行了一礼。
“我知‘公主’想要传信给豹骑将军。”
沉默。
如此话语一出,赵灵微便沉默了下来。
她看了周围一眼。
只见守在各处的,便只有她的千鹘卫。
当草木被风吹动的声音响起时,赵灵微便压低了声音,用粟特语对康朝明说道:
“豹骑将军乃我大商第一战将。将他救回来,也是我来魏国和亲最为主要的目的。我自是想要知道他是否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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